“师父?”陆肆月看到法圆的时候眼一瞪,然后跳下栏杆乖巧的站好。“您怎么来了?不是跟小师妹她们在屋里喝酒吗?”陆肆月疑惑的皱眉询问。“她们喝酒,我又不喝!”法圆打量着陆肆月,眼中慈爱满溢。当初那个懵懂的孩童,如今已是成家的大姑娘,手里的本事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眼界开阔也颇有手段,重要的是传承了家族的仁善,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孩子,只可惜……。“你比你母亲要幸运。”法圆望了一眼陆肆月头上的剪梅对钗,微微一笑。“啊?”陆肆月莫名的望着法圆,不知道这话从何说起,却不影响她挽着对方手臂撒娇。“这个我可比不上母亲,要不是因为母亲,我哪有机会拜见师父啊!”陆肆月说完将头往法圆肩头一靠,惹来后者轻笑,然后伸手在对方脑门敲了一记。“你这张嘴倒是不知像谁,油嘴滑舌。”“嘿嘿!”陆肆月陪着笑,心里暗道,油嘴滑舌也好过口蜜腹剑啊!“要是无趣就先回去吧!留着让她们自己热闹就行了。”终归不过是一个由头,那些孩子想让这丫头活得舒心,这丫头也不想让那些孩子担心,便慢慢的有了今天。都是一些好孩子,法圆心生感慨的望着篝火旁的热闹,想着那个心思玲珑的女子还在,这会儿应该也会很开心吧!只是慧极必伤,那么聪明的人,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这样一想,法圆的眼神便黯然一瞬,然后低头悄悄藏匿。“师父这是要赶我走?”陆肆月皱眉望着法圆,撇嘴不甚明了对方为什么这么说。“不是赶你走,是你自己有想去的地方,既然如此,又何必拘束?”法圆好笑的望着陆肆月,在对方再次开口之前接着说了句。“我可不记得把你养成了这般畏畏缩缩的性子。”“……!我没想去哪啊!”陆肆月低头嘀咕,却不经意的拂过头上对钗。“是吗?”法圆不置可否的盯着陆肆月头上对钗打量,陆肆月像是察觉什么的松开手退了两步,然后撇头望向一旁。“我……!”陆肆月想要解释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只是有些恼羞的撇嘴站在原地,很是无措。“傻丫头,自己想做什么就去做,谁也不能说你什么,别忘了,有些事情可是名正言顺的。”不管是从丞相手里拿回陈家的祖业,还是从将军府那位表小姐手里拿回掌事权,甚至是想要独占某人的心思,也都是理所当然的。“咳咳!”因为法圆的话而被自己口水呛到,让陆肆月诧异的望着对方。“不管你想做什么,我们总是支持你的,向来如此,不是吗?”法圆望着陆肆月微微一笑,也不等人反应,拍了拍对方愣怔的小脸,然后转身走了开去。陆肆月茫然一阵,再回神的时候眼前已经只剩下昏黄的光亮,犹豫踌躇半晌,终于咬牙跑去角落里拿了一坛醉芳酿,然后几个起落就出了村。她只是不喜欢平白无故收人东西,这坛子酒便算是礼尚往来了,她绝对不是惦记着谁,所以才连夜赶回去的,绝对不是。骑着雷丸往城门口飞驰的陆肆月并不知晓,此刻自欺欺人的并不止是自己一个。难得的休沐,萧夷陵待在将军府里没有出门,在书房里坐了一早上,吃过午饭后又去演武场出了一身汗,甚至洗了澡还睡了个午觉,是难得的悠闲好时光。即便如此,萧夷陵还是冷着一张脸,一直持续到晚饭时分,脸上表情只觉得更森冷了几分,连上菜的丫头都战战兢兢,恨不得跟谁换份差事。夜色越来越深,萧夷陵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不耐烦,枯坐在书房里暗恨咬牙。那丫头竟然真的打算在外边过夜,难道她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还是明明知道却故意的?那她怎么有胆子收了他的东西,然后放他一个人在府里冷冷清清?原本还想着那丫头会有些分寸,怎么着也会赶在入夜后回府,结果呢?当真是想太多,早知道他就直接回军营,何苦在这里浪费一天光阴。“来人!”萧夷陵厉声大喝,门外暗一顿时抖了个激灵。“将军!”暗一进门就低头,一副毕恭毕敬恨不得化作空气被人忽略的样子。“备马,回军营。”萧夷陵说完就要出门,结果暗一却苦着一张脸回道。“将军,这会儿过去城门怕是已经关了,若是用令牌的话会被人说的。”说不定明天早朝就会有人上奏弹劾,说将军滥用职权,难听的怕是还会说他罔顾法纪,不然怎么会在这太平盛世之下夜访军营呢?又没什么要紧事,等一晚上又不会死?那些御史台的言官,怕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听到暗一这句话的萧夷陵眉头深锁,抿着嘴像是有一肚子火无处发似的,最后无奈的挥手赶人,然后又去演武那里宣泄了一下心里的郁气。等萧夷陵回到房间的时候,热水早就被人准备好放在房中,心里杂念颇多的并未发现房中异样,泡进浴桶之后甚至还闭上眼睛假寐了一阵。与此同时,隔壁的吟风苑也同样暗潮汹涌,陪着贺宁霜站在角门前的翠湖,小心翼翼靠近墙边学了两声猫叫,窸窸窣窣的几乎听不清,但还是得到了墙那边的回应。这座距离昭澜苑最近的院子,谁也不知道何时在偏僻的角落里多了一个角门相连,门板破旧狭小,就连上边的铁链也是斑斑锈渍,一看就是经年不曾使用。“小姐,那边都安排好了,您一个人没问题吗?”翠湖一边小心翼翼的把门打开,一边不确定的望向贺宁霜。此时的贺宁霜披了一件雪白的披风,暗纹涌动的似有光泽,像极了萧夷陵着人给陆肆月做的哪一件,甚至连披风下的裙摆颜色都很是眼熟。“无事。”贺宁霜领着脸,眼神却是狠厉决绝。既然已经做好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准备,那就没有后路可退,今夜一定要将生米煮成熟饭,就算惹怒所有人,她也绝对不会让自己多年经营的一切为人作嫁。“那奴婢在这里候着。”翠湖不放心的说道。“记得明日把事情闹大,外边的消息也不要放过。”贺宁霜狠心的交待,翠湖自然点头。“奴婢明白,小姐尽管放心。”翠湖说完,贺宁霜便抬脚越过角门,踏上了昭澜苑的地盘。今日过后,这角门必然会被封弃,所以她也只有这一次机会,绝对不能失败,绝对。昏黄的灯光下,走廊上暗影摇曳,贺宁霜熟门熟路的直接奔着主院而去,谁也没想到隔壁院落的表小姐,竟然会对这个地方如此熟悉。掌管府里中馈这么多年,贺宁霜算得上是十分用心了,虽然理由为人诟病,但此时却对她好处良多。因为她的穿着打扮,就连暗卫都只是狐疑猜测,以至于暗一知道后都有些惊奇。“你说夫人回来了?”暗一望着来报的暗卫皱眉。“好像是。”暗卫不确定的抓了抓头。“什么叫好像?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暗一不耐的瞪了来人一眼。“看身形挺像的,看不清脸,但她突然冒出来,我们也不好上前确认,所以跟了一路,就见她直接奔着将军卧房去了,对路还挺熟。”暗卫也是因为这个才不敢妄下断论,毕竟这昭澜苑都是他们自己安排的人,能够这样突然出现的除了刺客,就只有武功高强的夫人。要说是刺客,那这也太明目张胆了一些,更何况瞧着也不像刺客,倒是更像夫人一些。“……?”暗一眉头紧皱,心里也有些打鼓,如果是刺客,将军房里这会儿怕是早就有动静了,难道真是夫人偷偷跑回来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暗一倒是有些乐见其成,所以挥手把人赶走之后,自己又往主院卧房那边靠近了些,却也没发现有什么异样。至于此时的主院卧房,萧夷陵靠在浴桶里有些疲惫,甚至是昏昏沉沉,听到脚步声的时候他猛的张开眼睛,脸上表情冷厉的扭头望向屏风外。陌生的脚步声,陌生的馨香混合,让萧夷陵眉头越皱越紧,然后跨出浴桶抓了衣服便往身上套,结果却差点踉跄跌倒。如果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自己被算计,那萧夷陵怕是早就死了无数次,他只是惊愕于在自己安排守备的昭澜苑里,竟然也能轻易着了别人的道。是谁?到底有什么目的?萧夷陵摇了摇混沌的脑子,用力将手紧握成拳的希望痛觉能够让自己恢复清醒,同时张嘴就要叫人。只可惜,一直柔夷颤巍巍的捂住了自己的嘴,鼻息间的馨香更加浓郁着叫他浑身仿佛被火焚烧一般难受,却只有贴在身上的躯体冰凉诱人。几乎想也不想的挥手把人推开,萧夷陵怒目圆睁的瞪着那个模糊身影,看起来很是熟悉却又感觉那么陌生,以至于他都有些恍惚。是谁给他下的药?什么时候下的药?这般见效神速又不知不觉,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萧夷陵只认识一个。“陆肆月?”萧夷陵不确定的呢喃,身形摇晃的攀着床柱,拼命想要运功排除体内叫人狂躁的药物,却发现这样做只会让自己更受药物所控。而听到这个名字的人影微微一顿,却也只是一瞬,然后再次如同游蛇般缠了上来,这一刻,萧夷陵愤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