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想要帮忙?”老太君望着陆肆月一阵的打量。“是啊!将军说月儿是当家主母,迟早是要担起一家主母责任的,让月儿有空多跟表小姐学学,这不是正好有机会,月儿便斗胆了,还望老太君不要怪罪。”陆肆月说着微微低头躬身,一副谦卑恭敬的模样。“姨奶奶,夫人说的武仪观香火不旺,人丁不兴,日常事务想来也是轻便,可这将军府中产业颇多,如今时间又紧,怕是……。”贺宁霜话语未尽,老太君却抬手打住了她的话头。“无妨,身为当家主母,有些事情确实早晚都要做,如今月儿有心,让她跟你学学,帮个手也是好的,毕竟眼下的事情,还是得抓紧办才行。”老太君此刻想的跟贺宁霜不一样,毕竟陆肆月已经进门,这府里的中馈掌事权,迟早是要交到她手上的。之前陆肆月不提,萧夷陵也不说,老太君也不好开口,毕竟贺宁霜辛苦了这么多年,突然将权力收回有些卸磨杀驴的嫌疑,现在这样循序渐进是再好不过。“老太君说的是,那接下来两天就麻烦表小姐了,月儿会努力的。”陆肆月不等贺宁霜再开口,已经笑着给事情画下句号,而老太君也没有反对。贺宁霜来回望了一眼老太君和陆肆月,一口气憋着胸口,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更是做了一个深呼吸才将心头汹涌的努力压下,咬着牙应了一声是。“如此,你们便抓紧去忙吧!”老太君似乎有些疲惫,低头挥手赶人。“是,月儿先行告退。”陆肆月识相的站起来躬身行礼,然后等着贺宁霜跟老太君打过招呼后,一起走出了青松苑。“这事你如何看?”等到屋子里只剩下自己和尤嬷嬷的时候,老太君抬头望向对方。“……老奴愚昧。”尤嬷嬷低头,轻声告罪。“哼!你个老东西哪里愚昧,我看你聪明的很。”老太君冷哼一声,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润喉,跟着忍不住又叹了一声。“陵儿不喜霜儿,如今让月儿趁机夺权,想来霜儿和老身所求之事怕是无望了。”老太君表情无奈,同时也有些遗憾。毕竟贺宁霜是她看着长大的,这么多年陪伴感情也算深厚,若是能够一直留在府里自然是好,可萧夷陵不愿意,她也是拿那个孩子没办法。“将军如此看重夫人,老太君也不算一无所获。”尤嬷嬷抬头上前给老太君添了点茶。“但愿吧!”老太君摇头。“月儿终究是丞相府嫁出来的,陵儿此次回京要做的事情跟丞相府脱不了干系,日后也不知会不会多生事端。”对于这一点,老太君始终是担心的。“想来将军心中已经有数,不然也不会让夫人找过来了。”尤嬷嬷低声回应道。“如今老身也算是表了态,陵儿那边是有了交代,但霜儿这边……!”老太君想到什么的面露愁容,幽幽的叹了一声。“表小姐是个有福的,老太君大可不必多虑,之前在龙延寺散出去的消息,相信很快就能在京城发酵,到时定能给表小姐找个好归宿的。”尤嬷嬷轻声安慰,老太君听得点了点头。“如此甚好。”比起老太君这边的安心,贺宁霜院子里却是犹如雷霆入境。“小姐……!”翠湖诚惶诚恐的缩在角落,望着屋子里一地狼藉不知所措。“该死,都该死!”贺宁霜气急败坏的将屋内饰物扫落一地,甚至连帐幔都撕扯了下来,即便如此,却依旧无法平息脸上狰狞的怒火。陆肆月那个贱人趁火打劫想要抢夺府里的中馈掌事权也就罢了,就连老太君都点头默许,这让她在府中如何自处?贺宁霜将最后一点能砸的花瓶砸碎,然后坐在唯一完好的椅子上大口喘气,瞪着前方的视线像是要吃人一般。“小姐息怒,昭澜苑那位乡野长大,就算成亲前得了嬷嬷指点,也不可能跟小姐比拟,到时候让人知难而退便是。”翠湖小心翼翼的上前,一边说着一边弯腰收拾。“陆肆月不懂,你以为表哥也不懂吗?”贺宁霜斜了翠湖一眼冷哼道。“不过都是借口罢了,南方水患是,插手府中事务是,怕不是连今日出头,都是有人指点的。”贺宁霜眼神微眯,想起之前跟萧夷陵的谈话,狐疑更甚。“小姐的意思,是将军有意而为?”翠湖听得一愣,手上动作也跟着一顿。“这几年因为国库紧张,西北大军的军饷也锐减,表哥要求的数额也越来越多,府里哪可能平白无故把银子都这么送出去?怕不是表哥心里早就有了计较。”贺宁霜皱眉沉凝,抿着嘴无法理解。西北大军明明是朝廷的军队,将军府身为领军没捞到多少好处也就罢了,还要拿着赏赐去贴补军营,这不是本末倒置吗?到头来将军府除了一个虚名,什么都没能剩下,这满门忠烈图的到底是什么?就为了名声好听吗?对于这一点,贺宁霜是不满的,她汲汲营营,兢兢业业的打理将军府产业,可不是为了给朝廷谋福利的,若是能够因此讨到一点好处也就罢了,可名声是将军府的,好处也是将军府的,跟她贺宁霜有什么关系?说一千道一万,她贺宁霜都只是寄住在将军府的一个外戚,就算得老太君喜欢和赏识又如何?管理偌大的将军府产业又如何?若不能在将军府当家作主,她至今所做的一切也不过都是在为她人做嫁罢了。而今事实也是不过如此,陆肆月一句话,便插手了府中事务,长此以往,她还能有什么剩下?到时候随便找个人把她嫁了,那些嫁妆又怎抵得过她至今为将军府打理的一分半毫?贺宁霜不服,也不甘,偏偏她又无可奈何。“那小姐的意思是?”翠湖也有些慌,将军跟小姐不对付,老太君也不再站小姐这边,那小姐还有什么依仗?“走着瞧,不过两天时间,我倒要看看陆肆月有什么本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整理偌大的将军府产业!”贺宁霜说完冷哼一声,倒是恢复了冷静。“那我们现在?”看到贺宁霜冷静下来,翠湖也安心不少。“去书房!”样子还是要做的,至于能不能理清楚,又清出多少富余支援南方水患的治理,那就不得而知了。贺宁霜说完起身去了书房,翠湖也急忙跟了上去,却不忘找了个贴心的丫头收拾房间。至于被人惦记的陆肆月,此刻正坐在昭澜苑的花厅里吃着司墨送上来的点心,司棋正拿着本册子在她耳边念叨,全是近年皇帝赏赐下来的铺子和庄子信息,以及财物臻品详情。“行了,差不多就得了,难道你还真想去库房照着单子清点啊?”陆肆月挥手打断司棋的说话,同时抬头望了对方一眼。“这么多年,东西来来去去,早就不知道换过多少遍了,库房里那些东西就算了,留着压箱底吧!倒是庄子上的情况你再让人打听详细些,顺便弄张舆图回来。”“夫人,您要舆图做什么?”司墨在旁伺候茶水的同时,有些奇怪的问道。“皇帝赏赐的庄子又不是只有京城这一带,外地的铺子和庄子也不少,自然得搞清楚都有哪些,地方有多大,这样才能计算产出不是?”陆肆月理所当然的回答。“但是那些庄子和铺子的账本都在吟风苑,夫人就算知道了,恐怕也得去吟风苑才能知晓详情。”司棋合上手里厚厚的一本册子如是回答。“吟风苑当然要去,但不是现在!”陆肆月随口应和。“为什么?将军三日后出发,时间可紧着呢!”司墨皱眉回道。“今日在老太君那边受了气,总得给人时间发泄一下不是?我可没有兴趣往人气头上撞!”又不是嫌弃自己死的不够快?陆肆月摇头啧啧有声。“夫人倒是体贴。”司棋好笑的扬起嘴角。“我这是识时务者为俊杰!”陆肆月白了司棋一眼,旁边司墨听得也是嘿嘿赔笑。“那奴婢先去办事。”司棋没说什么,只是笑着退了出去,留下司墨伺候着唉声叹气的陆肆月。“夫人怎么叹起气来了?”司墨费解的望着陆肆月。“你不懂!”陆肆月望了司墨一眼,有些羡慕对方的单纯,她今天去老太君那里表态,借着南方水患插手了府中事务,跟贺宁霜正式杠上不说,还在老太君那里挂了号,让她和萧夷陵真正的绑在了一起,以后便真的如同对方所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若是夫人觉得麻烦,可以让司棋多做一些,她对这些事情还是很擅长的。”司墨以为陆肆月是因为整理府中产业的事情头疼,所以好心提议道。“看出来了。”陆肆月望着司墨一脸无奈,就司棋刚才那个样子,她得是个瞎子才看不出来吧!难怪萧夷陵会把人放到她身边,因为迟早得用上。“那夫人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莫不是担心将军此行安全?”司墨想到什么的恍然大悟,也不等陆肆月回应便接着说了下去。“夫人放心,将军武艺高强,又有暗卫守护,绝对不会出事的,再不济,还有西北军呢!”司墨语气里的崇拜毫不掩饰,陆肆月也不想泼人冷水。萧夷陵此次南行,恐怕没那么简单,这一路上恐怕不会太平,虽然朝堂上的事情她不甚了解,却知道一个武将在这种时候被人举荐委以钦差重任,要说里边没有故事,陆肆月是不相信的。但萧夷陵不说,只让她趁机夺取将军府的掌事权,她也没必要硬去掺和,倒是老太君的态度,让她难免心生疑窦。本以为贺宁霜陪伴在老太君身边这么多年,老太君又原本属意对方入门,对于她提出来插手府中事务的事情应该会有所犹豫,却不想事情会这般顺利,可见,在老太君心里,还是非常敬重萧夷陵这个孙子的,即便……她一心想让萧夷陵给将军府开枝散叶。唉!也不知道萧夷陵这一去要多久,能不能赶在除夕前回来,而南方的水患到底有多严重,是否会面临最坏的局面,她是不是得提前预防,好像……。越来越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