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贺宁霜瞪着眼睛大叫,完全没了往日淑女风范,就连老太君也是愣在原地,一时之间没能回过神来。“表小姐何以如此激动?”陆肆月茫然的望着贺宁霜,表情很是无辜。“夫人是不是弄错了?治理水患当由朝廷负责,哪有臣子上赶着抢功的?”贺宁霜似笑非笑的望着陆肆月,眼神嘲弄。“表小姐误会了,这可是礼部发了公文的,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身为大凤朝的子民,难道不应该跟南方灾民一起共渡难关吗?”陆肆月理所当然的说完,然后皱眉望向老夫人,不等贺宁霜开口,又继续说了下去。“将军身为这次水患治理的主事,自然是要起带头作用的,礼部发文号召募捐,我们将军府又怎能置身事外?老太君向来慈悲为怀,这么多年礼佛不就是求个天下太平,家人安康吗?若是这次能够为治理水患救助灾民尽上一份心力,可不就是在积福积德吗?”“月儿说的有理,南方水灾历来都是大凤朝的心腹大患,若非当年倾尽国力修筑大坝,恐怕南方沿河一带依旧是民不聊生的状态,可惜这好日子才过了没几年就……。”老太君无奈的低头轻叹,同时也在心里觉得愤懑,她人生几十载,又怎会不知这水患背后隐藏的猫腻,真金白银修筑的大坝却只用了三年,可想而知里边到底有多少腌臜事在搞破坏,想来这次水患过后,朝堂上的人都得换过好大一批。“老太君慈悲,但将军府的情况您也是知道的,夫人开口就是白银百万,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贺宁霜一脸为难的望着老太君,言下之意好像陆肆月说的白银百万,是别有居心一样。“就算表哥要做表率,募捐的数额也不该越过朝廷,不然落了旁人口舌,于表哥名声有碍不说,府里也会变得拮据,岂非得不偿失?”贺宁霜一脸关心说完,老太君也听得皱眉。“表小姐此话差矣!”陆肆月开口打断了老太君的犹豫,换来贺宁霜一眼瞪视。“先不说灾民救助,光是水坝的重新修筑,恐怕都能掏空国库,毕竟这是有前车之鉴的。如今正值秋收,结果受水患影响,无数良田毁于一旦,接下来的漫长冬季,南方百姓要如何过活?这岂是白银百万就能解决的?”陆肆月说完也是一叹。“加上如今灾民流离失所,食不果腹,光是安置都不知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更何况是帮助他们度过漫长冬季,还要想着明年的生计,将军不过是想把募捐的门槛抬高,让那些世家贵族们多募捐一些罢了,无论如何,都是越不过朝廷的。”陆肆月说完望着老太君,见后者一脸恍然大悟,不由得勾唇一笑。“还是陵儿想得周到。”老太君表情安慰的点头,却不知这都是陆肆月的心计,萧夷陵也不过就是递了个话罢了。一直站在旁边当隐形人的司墨,看到老太君表情松动,而贺宁霜却是眼神愤然,刚刚还因为陆肆月一句白银百万而紧绷的神经,突然就松下来了。果然,将军慧眼,这些事情还是得交给夫人才行。“姨奶奶,表哥虽然胸有沟渠,可府里这情况怕是满足不了啊!”贺宁霜一脸难过的低下头,搅着手绢嗓音泫然欲泣。“都怪霜儿无用,持家不利,那白银百万……。”“表小姐这是哪里话?将军说了,只要把历年来皇上的赏赐拿出来,白银百万并不是什么难事,既不会动摇府里根基,也不会让府里拮据,表小姐持家有道,大可不必如此忧心。”陆肆月一脸坦然的笑着,好像说的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一样。“夫人怕是有所不知,那些赏赐并非一成不变,府中各项开支还有人情往来,这么多年下来花费的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贺宁霜望向陆肆月,终于看出来对方来者不善。“可府里不是还有很多产业吗?还有皇上赐下来的庄子铺子,难道没有一个是赚钱的营生?若真是如此,那这些年老太君怕是受苦了。”陆肆月望向老太君,一脸心疼。“府中产业怎可能是赤字?”老太君听完陆肆月的话,眉头也跟着紧皱。虽然这几年老太君不管家,但以前府里产业是个什么情况她还是知道的,那些庄子铺子就算不打理,光是收租子都够一府花销了,更何况里边都是有产出的,而这些年贺宁霜既然能够一直把控府里中馈,说明她做的不差,所以怎会不赚钱?“府里产业自然不是赤字,却也将将持平,多出来的还要顾着西北大军,当真是没有余力了。”贺宁霜搬出了西北大军,老太君也跟着有些犹豫起来。西北大军从萧家负责领军开始就一直军权在握,西北大军也只认萧家为将,世代忠良,所以朝廷顾不上的地方,将军府都会贴补进去,这已经是条不成文的惯例了。皇帝也是知道内情,所以赏赐给将军府的产业从来只多不少,却不想,如今却是连百万白银都拿不出来,当真是个笑话。“将军说这几年府里没怎么贴补军营,都紧着府里用呢!原来府里花销这么大的吗?”陆肆月故作天真懵懂的瞪大眼睛,让陷入沉思的老太君回过神来。“府里向来节俭,夫人又不是不知道?”贺宁霜眯眼望着陆肆月。“那府里产业还真是不赚钱啊!这要是真的,那些铺子和庄子可得赶紧换个营生,不然以后府里人多起来,这入不敷出的岂不是会苦了子孙后代?”陆肆月这话让老太君听得一愣,然后猛然瞪大眼睛。是啊!以后萧夷陵可是要有孩子的,而且肯定不能只有一个,这孩子再生孩子,家里的产业够支撑吗?这样一想,老太君便扭头望向贺宁霜。“霜儿,你老实说,府里的产业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况?”老太君这几年虽然不过问,却也不是没有了解,难道她了解到的都是错的?“老太君……!”贺宁霜眼眶含泪的望着老太君,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样。“你这孩子,老身只是想知道府里产业什么情况,到底还能匀出多少银钱给陵儿办事,你怎么还委屈上了呢?”老太君拍了拍贺宁霜的手安慰道。“霜儿只是觉得难过,这么多年都只能维持府里运转,却不能让府里产业在霜儿手里更上一层楼,还要劳烦姨奶奶操心,霜儿实在是太不孝了!”贺宁霜一边说一边落泪,竟然真的哭了起来,看得旁边陆肆月叹为观止。这表小姐也是个狠人啊!陆肆月在心里感慨的同时,却不忘初心的开口安慰道。“表小姐已经很努力了,这些老太君和将军都是知道的,但眼下南方百姓还在受灾,将军择日也要出发前往,我们这些留在将军身后的人,总是要想办法解决后顾之忧的,这府里紧吧紧吧,应该也是能帮上忙的,就不知道能帮上多少了。”陆肆月说完也是一身叹息,表情无奈又担忧。“将军府人丁单薄,如今也就陵儿还能立得住,自然是不能看他垮掉的,南方水患要治,百姓也要顾,自然是能帮多少是多少。”老太君这么多年吃斋念佛,心里自然是存了善念的,更何况这件事情既然落在将军府头上,又是朝会上举荐的萧夷陵,里边的弯弯绕绕,她比谁都清楚,自然不能在这个时候拖后腿。“霜儿你辛苦些,把府中产业整理一遍,还有库房也清一清,看看府里还有多少富余,也好及时向外边表个态,我将军府可不能在这个时候落了下层。”老太君义正言辞的做了决定,贺宁霜低头应了一声是。“如今时间紧迫,不知表小姐何时能有章程?毕竟将军马上就要出发,有些东西还是提前准备的好,毕竟远水救不了近火,有些东西将军能带的,还是出发的时候一起带上更为稳妥。”陆肆月望着贺宁霜,话虽然说的好听,却毫不掩饰自己要钱的目的。“夫人的意思是?”贺宁霜挑眉,一脸泪眼婆娑的装傻。“虽说银钱方便,但总比不得实物能够解决问题,毕竟如今南方缺衣少食,怕是连药材都是缺的,如果府里有现成的,或是能够收集采买一批,也算是解了将军燃眉之急了。”陆肆月的话让老太君听得点了点头。银子也是要花了去买东西的,不如趁着出发人多,能多带一些就多带一些,不然等朝廷调配,再等捐赠,怕是要耽误不少时间,而受灾的百姓,怕是等不起的。“庄子上收的粮食,都留着送去南方吧!还有铺子里一应用得上的,也都整理出来,库房若是有富裕,也都置换了实用的给陵儿他们一起带过去。”现在这种情况,东西是不会嫌多的,而朝廷调配的毕竟有限。“这个……庄子和铺子太多,时间上怕是会来不及。”贺宁霜面露难色的越说越小声,心里却忍不住暗骂,为了一个破名声,这是打算让将军府今年都喝西北风吗?“若是表小姐忙不过来,不如让月儿帮手吧!如今遇到这样的事情,府里更应该团结起来才是。”不等老太君犹疑表态,陆肆月已经笑着说道。“月儿虽然从小在武仪观长大,但持家这些事情都是做过的,毕竟山上人多,很多事情都得自己亲力亲为,也算是有经验了。而且在丞相府出嫁之前,也是有嬷嬷刻意教导过,别的不说,给表小姐帮帮忙还是可以的。”陆肆月说得情真意切,贺宁霜却是听得咬牙切齿,这是明目张胆的打算插手府中事务,然后趁机把中馈掌事权拿走不成?她怎么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