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咳嗽了几下,待内侍取来痰盂他侧头吐了,这才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按住这些消息的目的,就是怕内部乱起来。那个混血儿的确很有本事,他知道我们的根基在德意志,因此想方设法在那里搅和,试图干扰我们的正常思维。一旦他得逞了,*得我军不得不从尼德兰调走军队,那么他也就不战而胜了。哼哼,可没那么容易!我是不会上这种当的!德意志局面再不利,也不会比当年农民暴动时更糟糕嘛!我们现在唯一可行的,就是坚持,坚持下去,在乌德勒支围歼敌人的主力,迫使他们坐下来合谈!如果达不到这一目的,我们即使退兵也无法缓和国内的局势,反倒让事情变得更糟了!”
神圣罗马帝国的名号不要以为有个“罗马”就一定关意大利的事情,其实,这个国家的全名叫做“德意志民族神圣罗马帝国”,是以德意志地区作为核心领地的国家。因此,无论那里是否四分五裂,是否为教皇挤奶,抑或这个帝国有名无实,顶多算是个封建邦联,一切都无关宏旨,只要确定这里有危险,皇帝都有足够的必要对此进行程度不同的干预。
塞拉弗一世在敌人腹心位置进行挑衅、制造阴谋,无疑是在哈布斯堡家族的要害上狠狠戳上了一刀!查理一世不得不暗中大骂自己的弟弟虑事不周,听到这类消息,哪管真假,必须要动用武力将之驱逐的!可现在新教大势已成,施马尔卡尔登联盟高举路德派旗帜,还有死灰复燃的汉萨同盟跟着唱和趋奉,德意志宗教战争看来已经无法避免。而现在,葛茨带来明确的消息,与他老子信仰背道而驰的小约阿西姆掌权了!
勃兰登堡选帝侯作为德意志七大选侯之一,其势力非同小可,绝对不能小觑。他们若真的跟新教合谋,查理一世统治的基石便不再稳当,哈布斯堡家族在德之利益,又谈何保障?
但考虑到当前复杂艰危的局面,查理一世还是得打落门牙肚里吞,憋住随时要爆发的怒火,摆出一副长者姿态,对一干将领们谆谆教诲,唯恐他们意气用事。不可避免的,他对葛茨的“认真执著”,更是恨得牙关痒痒!
所有人都想明白了刚刚皇帝所表达的意思,没有其他的内容,只有一个词,“背水一战”!明天就要最后见分晓了,是有限度的胜利,还是无限度的惨败,就全看帝国的气运了!
众人的脸上多了一层肃穆、凝重的表情。
阿尔伐公爵嘴唇咬了咬,重重一拍*脯,“我会实践自己的诺言,首先登城的!家族的荣誉及陛下的恩遇,费尔南多绝不敢忘!哪怕是用鲜血与性命来偿还,亦无不可!”
查理一世闻言,几乎要淌下泪来,他一脸悸动的表情,**道:“公爵,现在就要仰仗您的武勇了!斯华比亚骑士,您还举得起剑吗?您的帐下还有可堪一战的骑士吗?您还会完成您曾经的誓言吗?”
葛茨闻言,也毫无犹豫地跪倒,“我都记得,陛下!我还有一只完好的手,我还挥得动剑,明**会带着所有手下出征,与阿尔伐公爵并肩作战,不拔乌德勒支,誓不回营!”
成功地将葛茨也引入决死的疆场,查理一世似乎吁了口气。他的祖父被称为“最后的骑士”,但那种性格,或者说精神完全不适合当前的时代。查理一世觉得自己才能称之为“最后的骑士”,什么叫最后?就是敌人都死光了,同类也死光了,只剩下自己光秃秃的一人,那才叫最后嘛!这种最后,无疑才是光荣的、美好的、不可战胜的……
翌日,在冬日阴冷的寒风中列队的帝**团,已经杀气腾腾。他们按照皇帝的谕示,排成攻城队形,弓箭手、刀盾兵交替在内,长矛手压住阵势四角,防止敌军偷袭、掩杀。攻城武器都被推到最坚固的工事中,以便发挥他们最大的攻击效果。
号角吹响了,先期进行的,仍是常规般的作战。当然此次碍于兵力不足,西面的围攻改成围困,由一支精通狙击的西班牙火枪连队负责看守,并巡哨河面观察情况。东、南、北三面猛攻,而攻击的重点已经放在了东面,阿尔伐公爵及斯华比亚骑士的部队都会在那里发动。
这又是一场倾尽全力的角斗。
先是凄惨无望队的决死冲击,在这些人无不阵亡之后,强力的近战军团便一支支往豁口处冲锋,其余则在周边压制,寻机突破。尤其是东边阿尔伐公爵攻得很猛,铁手葛茨也顾不得伤势方才痊癒,带领部队像尖刀般插上东部防线,眼看着敌人的抵挡越发微弱,不禁令他又惊又喜。
然而,直至双方战势胶着,帝国方面已经没有预备队了,查理一世咬牙苦撑的时候,忽然城头发出一阵大哗。随即,令皇帝震撼的事情发生了,一面血红的,绣着一只展翅浴血的怪鸟的军旗被悬挂上了城头,鼓角雷动,杀声四起。
“那,那是什么?”
原本已经在侍从的搀扶下勉强站起身的查理一世摇晃了两下,差点软瘫在地,脸上异乎寻常地没有一丝血色。
“陛,陛下,那……似乎是新大陆雄狮,特立尼达家族那位君主的战旗!”侍从结结巴巴地说道,眼中透露出绝望的神色。
查理一世哪能不知道?他只不过不敢相信而已。昨天葛茨带来情报说,塞拉弗一世还在汉堡,为庆贺约阿西姆二世的加冕,哪知道这个怪物如此快地就跑到尼德兰来了?他是怎么来的?
只有可能是坐船!该死的,为什么他没有想到呢!眼下北海的通行权全部掌握在哈布拉德王国的手里,汉堡距离阿姆斯特丹可没多远啊!如果那位陛下想的话,他甚至能直接通过河流,来到乌德勒支前线,只不过他要进入帝**队的防线……
哦,上帝!真该死,威利那个狗杂种!一定是他!
查理一世捂着额头,虚汗如雨,摇摇欲坠。威利?韦尔夫带走了人,还趁势撕开了他原本部署妥当、固若金汤的防线。如果不是帝**队的防御有了大范围的缺口,塞拉弗一世又是怎么把人运进城中的呢?
在这么关键的时刻,他竟然还诱使帝**进行激烈的攻击。恐怕他的大杀招即将祭出了吧?
查理一世刚刚喊出一声“退兵”,便听到城内炮声隆隆,无数硝烟腾起,并伴随阵阵喊杀之声。他再也支撑不住精神,软绵绵地昏倒在内侍的怀中。
不用怀疑,塞拉弗一世真的就在城里。他的确是坐船从汉堡来此的,一分钟都没有耽搁,他下船之时,还从第5舰队的战船上拆了不少大腹轻炮,准备秘密运到战场。不过,也正是天赐良机,使得雷根斯堡男爵恰在此时归顺,塞拉弗一世瞅准机会,利用船运便将大量火炮及小部分精兵分批运抵乌德勒支,并通过哈军控制的从中世纪起就修筑好的城中运河,将这些东西搬运到位。
让轻炮大仰角发射炮弹,已经成为陛下的爱好之一了。不过在比奥托尔巴吉战役之后,塞拉弗又将炮口对准了原先同盟的一方。可怜的查理,曾经还跟哈国国王有过如胶似漆的时候,尤其是夺取科西嘉岛,作为进攻一方,哈军舰队甚至是从西班牙加的斯诸港出发的。某次塞拉弗还与德皇在马德里郊外打猎,两人惺惺相惜、把手言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