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宋良甫胡侃了一通,最后在宋良甫的感恩戴德下,陆肆月终于把人送走,跟着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打定主意再也不要用将军夫人的身份跟对方见面,想想都折寿。只是房间里的谈话并没有隐瞒司棋,所以司棋聪明的小脑瓜略一思考,大概就知道了如今风靡京城的全武药行,恐怕跟夫人脱不了干系,看宋良甫不停刺探的样子,恐怕关系匪浅。猜到了什么的司棋不动声色,也没打算多嘴或是打听,安排好陆肆月午休之后,留下司墨伺候,自己转身就去了码头。如今能做的就是把这次捐赠救灾的事情办好,如此才不辜负夫人的信任,日后要是再有什么事情,夫人才能够放心的交代,而她才能够有机会一展所长。跟松了一口气的陆肆月相比,离开的宋良甫钻进马车后边收敛了表情,等青元开始驾车往回走的时候,白棠也在悄然摸进了马车里。“看到了吗?”宋良甫望着白棠问。“看到了,很像。”白棠眉头微皱的沉着脸,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很像?!”宋良甫显然有些惊讶,毕竟能让白棠说出很像,那跟是就差不多了。“一个是男子,一个是女子,气质上有区别,但五官却是一模一样,除非是血亲,不然……。”就是一个人。但这性别不同,白棠自然也不敢打包票就是了。“……。”宋良甫拧眉若有所思,许久突然扬着嘴角轻笑出声,脸上表情也变得有些讳莫如深,看得白棠一脸疑惑。“公子?你怀疑他们其实是一个人?”将军府的当家主母女扮男装开了家药材铺子,手底下还有不少能人异士,且都是女子,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如果不是,你要如何解释将军夫人如此大方,把整座武连山都交给武家村打理?而且两个人还长的一样,可没听人说过丞相府的嫡长大小姐是龙凤双生。”宋良甫扫了白棠一眼,后者眼神微眯若有所思。“当初将军夫人嫁进将军府的时候,可是什么嫁妆都没有,两个陪嫁的丫头都没有,却独独只要了一张武连山地契,可见将军夫人对这武连山的看重,明明如此看重,却轻易的就交到了旁人手里,你觉得可信?”还不是因为一直都在自己手里,不然怎么可能放心?外人不知道武连山的价值,他宋良甫可是知之甚详,加上陈家以前就是药材起家,且一直名声在外,身为后人的将军夫人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其中诡秘,怕不是一直都在算计着,所以才会有今天吧!想当初外界谣传,要不是为了嫁进将军府,丞相府可能都不会记得还有这样一个嫡小姐,如此可见,当初要是真的诡秘,能够让这嫡小姐答应代嫁的条件,恐怕就是这武连山。所有人都以为这大小姐是被逼无奈,还可怜对方明明身份尊贵却只能养在山野,却不知对方连自己的婚事都能算计,也不知那将军府的大将军对此又知道多少,想来那传说中的鹣鲽情深,也不过是敷衍皇帝赐婚和丞相府监视的障眼法罢了。如此看来,这桩婚事怕不是利益驱使,如今也不过是各取所需,还真是……。越想,宋良甫就越忍不住失笑,那大将军为了什么接受这桩婚事已然不重要,倒是身为女子的陆肆月,这传说中的将军夫人,竟然大胆至此,实在是叫人匪夷所思。难道她就不在乎自己的名节,也不在意自己的后半辈子吗?还是从一开始,这些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毕竟她手底下还养着那么多人,甚至还有一整个村子要照拂,以后,说不定人还会越来越多。“陆肆月,陆公子,还真有意思!”宋良甫表情玩味的呢喃着,靠在车窗旁望着外边一闪而过的风景,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白棠缩在角落,并没有打扰宋良甫的神思,他还在想着对方刚才说的那些话,对陆肆月整个人,充满了好奇和惊疑。世间女子,如她这般的,实属离经叛道了。“阿嚏!”书房里,萧夷陵突然打了个喷嚏,然后皱眉揉了一下鼻子,又继续拿起桌上的文书翻阅。因为随行军还要负责水坝修筑的工作,所以大部队其实都驻扎在邾城外的东阳坡附近,跟着萧夷陵一起进城的只有随行御医和吏官。如今的邾城只进不出,因为疫情的原因,所有染病的人都被集中到了城西的大音寺山脚下,那里原本就有很多寺庙施善的棚子,正好收拾收拾直接便能用,如果有人去世,还能让大音寺念经送葬,枉死也不至于在黄泉路上迷失。附近的镇子和村子也都派了人去一遍遍巡查,如果有发现染病的就全部带走,之前因为水患死掉的人,也都集中烧毁,葬礼由大音寺主持亲办,倒也没有引起什么民愤,只是这样大型的法事做了好几场,可见死伤情况之惨重。因为害怕逃走的官员已经缉拿归案,现在都关在大牢里等候发落,这么长的时间过去,倒也慢慢变得有了秩序,同时也有了章程。“这些事情都是谁主办的?”萧夷陵一边翻阅文书,一边头也不抬的问。“都是清溪县的县令主办的。”暗一如是回答。“县令?!”萧夷陵翻阅的动作一顿,抬头望着暗一。“清溪县的县令王梭,邾城人士,六年前的金科榜眼,任职清溪县的县令不足四年,政绩斐然,但因性格耿直,所以不受上峰喜爱,上任后大力发展农业,但功劳都被上峰顶替,这次水患灾情也是他想办法送出去的,知府知道后无法才赶着时间上了折子推责。”暗一说完望了一眼萧夷陵,见对方不说话,又继续说了下去。“王梭在灾情发生后处理及时,清溪县灾后恢复最快,疫情还没发生他已经预见,并做了防备,所以清溪县的死伤人数最少,也是他提议尸体火化减少疫病传播,在知府手足无措的时候,去请了大音寺主持出面,举办了集体法事,安抚了民愤。疫情发生后,本来知府也要跟着下官出逃,但行李太多,刚出城就被抓了回来,现在跟其他出逃官员关在一起,所以现在的邾城都是王梭在主事,百姓声望很高。”“行李太多?”萧夷陵听到这里眉一挑,低声追问。“咳咳!就是这几年收刮的金银财宝太多,马车太重,所以跑的慢,就被追上了。”这些事情在邾城当地人尽皆知,要不是因为封城,说不定早就传回京城去了。“……。”萧夷陵皱眉抿嘴,然后哼了声。这是有多怕死,又是有多贪,才会逃命的时候还不忘记带上这么多不义之财,如今罪加一等,恐怕只会死的更惨。“这王梭如今何在?”萧夷陵问。“在分粮。”他们这次带下来的粮草,邾城这边并没有挤压,而是很快的就分了下去,毕竟封城这么久,很多人家都已经捉襟见肘,更何况还有很多灾民需要照顾,那些生病的人也需要有人看顾。“让他忙完了过来见我。”萧夷陵说完之后挥手赶人,结果暗一刚刚离开,暗九便悄然出现在书房。“将军!”暗九躬身行礼,看得萧夷陵直皱眉头。“你来做什么?”不然让他跟在陆肆月身边保护的吗?“回将军,是夫人有信要送。”暗九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封密信上前递给萧夷陵。“什么事情不能直接说?”萧夷陵狐疑的望了暗九一眼,后者回了他个尴尬又不是礼貌的眼神,然后低头望着自己脚尖。萧夷陵默默的打开密信看完,然后嗤笑的把信压在桌面。“她倒是聪明,知道怎么借刀杀人。”萧夷陵说完将信丢到一旁火盆里,看着信纸一边燃烧,他也一边想着陆肆月信里说的那些事。没想到他将军府名下的产业,竟然跟地方官府的联系如此密切,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能够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必定不能留,所以他对陆肆月的决定并没有什么意见。萧夷陵只是有些好奇,对方为什么要刻意写这样一封信转告他,相处这么久,他并不认为这是陆肆月对他的尊重,所以,这是试探?如果端掉整个恒城产业他都没意见的话,陆肆月接下来打算做什么?萧夷陵怎么想都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但他却忍不住有些期待。“你回去跟夫人说一声,让她随意。”不过是损失恒城的一些产业罢了,比起留下来让人当做把柄对付自己,不如干脆舍弃。只是这恒城的产业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陆肆月真能说不要就不要?当初对方可是答应过他,要保障西北军需无恙,余下的才能给她折腾,莫不是她已经想好了后续该怎么办?如此,倒是小瞧她了,年纪不大,心思却这么重。“等一下!”看暗九领命打算离开,萧夷陵突然想到什么的把人叫住。“去厨房打一罐子汤药,再拿一副没用过的带回去。”“?!”什么意思?暗九茫然的望着萧夷陵。“邾城疫情严重,你这样来去万一带了病气怎么办?想让恒城也封城吗?”萧夷陵瞪了暗九一眼,后者回过神来急忙告罪。“回去之前喝一碗,路上也记得喝,回去以后把没用过的药交给夫人,然后找药铺抓了日常也记得喝一些预防,邾城这边疫情没解决之前,让她别到处乱跑,就在恒城玩儿就行。”就刚才信上说的那些事情,估计就够她折腾的了。“是!”暗九领命往外退,动作有些慢,等退到门口的时候,看萧夷陵确实没了吩咐,这才转身去了厨房拿药,同时忍不住在心里嘀咕。将军还真是关心夫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