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棋的动作很快,陈重和刘羽虽然不敢苟同,却也不能放任司棋一个人带着这么多东西南下,所以得到消息后,码头上停泊的船只天一亮就出发了。等温旬得到消息的时候,船已经开到江心,一路缓缓南下。“老爷,梁掌柜他们来了。”温数站在书房门外喊了一声,让拿着信纸不知道是在想什么的温旬回过神来望了他一眼。“让他们进来吧!”温旬点头示意,很快温数便带着梁掌柜和莫掌柜二人出现在书房,对着温旬拱手行礼。“大管事。”打过招呼后,梁掌柜三人便在温旬示意下找位子坐下,还没等坐稳,就听见性子急的黄掌柜开口问道。“大管事,夫人这匆匆离开南下,郓城的事情接下来要怎么办?”黄掌柜皱着眉头,脸上表情担忧,也不知道是在忧心什么。“之前不是都安排好了吗?还要怎么办?”温旬抬头望了黄掌柜一眼。“冯掌柜和金掌柜入狱,脂粉铺子和金银铺子没了主心骨,下边的小掌柜和小厮更是扯出一大片,夫人可是一点章程都没给啊!”梁掌柜接了话茬提醒道。“怎么?粮油铺子还不够你忙的?连别的铺子你都想插一手?”温旬挑眉望向梁掌柜,后者听得老脸一红,抿着嘴没回话。“梁掌柜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担心好不容易成长起来的铺子会因此垮了,万一京城那边追究下来,恐怕不好交代。”莫掌柜在旁边忍不住帮了一声腔。“夫人都不担心,你们担心什么?”京城那边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他们担心?温旬扫了三个大掌柜一眼,三人眼神闪躲的撇开了视线。“可这样放着不管也不合适吧?虽然是将军府的产业,但都是在大管事手底下的铺子,夫人这么折腾,万一铺子丢了,被追究的不还是大管事吗?”黄掌柜硬着头皮开口。“我看对家的铺子已经开始动手挤兑我们了。”莫掌柜最近铺子生意红火,接触的东西也比较多,了解到的情况也比其他人详细些。“无妨,正好借这次的机会把铺子上下都收拾一遍。”温旬不以为意的应和,黄掌柜等人望着他欲言又止。“我知道你们是什么意思,想趁着夫人不在尽快收拢这些铺子并不是什么坏事,但你们是不是忘了,离开的是船队,谁告诉你们夫人也走了的?”温旬不痛不痒的反问,听得梁掌柜三人瞪大眼睛表情微变。“难道夫人没走?”梁掌柜率先问出口,另外两人也是目不转睛盯着温旬。“你们都知道脂粉铺子和金银铺子需要收拾整顿,夫人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你们想要趁机瓜分那几个铺子的管事权,难道夫人就没想过拿下那些管事权吗?”你们以为夫人是为了什么亲自跑这一趟的?温旬最后一句没有问出口,但在座三人都已经听明白。“可南下的船队带了那么多东西,夫人难道都不担心吗?”竟然没有跟船?梁掌柜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心大吗?还是早有打算?“夫人担不担心我不知道,但夫人既然敢这么做,就必然有她的道理,与其关心她为什么不跟着南下,不如多关心关心她留在郓城想要做什么。”五个大管家一下子被人撸下去两个,剩下的三个难道不该夹起尾巴好好做人吗?竟然还敢打其他几个铺子的主意,谁给他们的勇气?温旬望着脸色诡变的三个大掌柜,在心里哼笑。梁掌柜三人脸上表情变得十分精彩,但谁都没有再开口,只是各自对望一眼,然后由性子比较急的黄掌柜问了声。“难道我们就什么都不管了吗?万一又跟以前一样可怎么办?”之前胭脂铺子和金银铺子虽然都是大管事在主事,可背后的主子却另有其人,连大管事都不能轻易动摇,若是那背后之人换成了夫人,谁能保证不会重蹈覆辙呢?“管还是要管的,但不能这么明目张胆。”温旬态度始终清淡,话里意思也说的十分明白,这些事情他自然会看着办,且不准备让梁掌柜三人插手。听到温旬这句话的梁掌柜三人互相对望一眼,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等到梁掌柜三人离开之后,温旬继续拿起之前翻看的书信看了一遍,然后忍不住嗤笑出声,引来了返回的温数一脸狐疑。“老爷,那些铺子的事情您真不打算让梁掌柜他们插手吗?”温数低声问。“他们插不上手的。”温旬摇头,将手里书信递给温数,后者看完之后瞪大眼睛,然后恭敬的将信折好递回给温旬。“夫人不在郓城的事情,你帮着遮掩一下,事关将军府上下,可不能马虎。”温旬望着温数如是吩咐,后者低头应是。“至于夫人说的各凭本事,你也不妨留心一些,难得夫人透了口风,可不能得了芝麻丢地瓜,那可就亏大了。”温旬说完轻声一笑。对于陆肆月这玩弄人心的手段,私心里忍不住想要赞叹。陆肆月并不隐瞒自己会插手另外金银铺子和脂粉铺子的心思,还给温旬提了醒,至于最终两人能瓜分到什么程度,全都各凭本事。但其他三大掌柜如果出手,那三大掌柜下边的铺子必然就会有异动,到时候陆肆月要插手的可就不止是金银铺子和脂粉铺子,端看大家给不给她机会罢了。所以三大掌柜不能出手,名下的铺子也不能再妄动,所有的争夺都只会发生在脂粉铺子和金银铺子,这是陆肆月给温旬的示好,只希望对方能帮她隐瞒自己的行踪。于情于理,温旬都无法拒绝陆肆月的提议,却也惊讶于对方毫不掩饰的野心。看样子,这将军府是要变天了。而同样变天的还有卫十娘,收到陆肆月的信时脑壳一阵嗡嗡嗡的疼,原本以为可以深居幕后,结果却要立于人前,难道以后真的要跟将军府绑在一起不成?“这死丫头,怕人不知道自己胳膊肘往外拐呢!”卫十娘没好气的哼了声,把信丢到一旁之后,提起笔来给京城那边写信。说教这种事情是轮不到她的,收拾人的事情当然也轮不到她,所以就让那些远在京城的人伤脑筋吧!一封封书信开始往京城飞奔,像是一颗颗石子投进春水般,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纹。将军府里的吟风苑,已经许久没有这般死气沉沉,翠湖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颤巍巍的缩在角落里,等贺宁霜终于停下打砸的动作后,这才松了一口气靠近。“小姐,郓城那边的铺子出了这样的事情,其他地方的大管事担心步郓城后尘,都压着下边铺子按照夫人要求准备了相应的物资,应该很快就要运往南方了。”所以我们的计划已经失败,接下来要怎么办?一个落地的茶杯让贺宁霜横教踢飞,刚好砸在翠湖膝盖上,疼得她差点跳起来,却硬生生忍着杵在原地,咬牙湿了眼眶。“没用的东西!都是没用的东西!”贺宁霜气急败坏的咒骂,没想到自己处心积虑这么多年,竟然输给了陆肆月这神来一笔,报官?她竟然直接报官?甚至不惜利用自己将军夫人的身份试压,难道就不怕别人说她以权谋私吗?不,她当然不怕,为将军府除了这些蛀虫,指不定还能落个好名声呢!可他们事情做的那么隐蔽,为什么还会让人找到证据?是陆肆月身边的人太厉害?还是她的人太无能?不管是哪一种,贺宁霜都无法接受。原本以为联合地方上的掌柜和管事能给陆肆月好看,结果却叫人捅穿了钱袋子,还杀鸡儆猴的震慑了一把,怎不叫人愤懑。“去找人,既然她这么不留情面,我也无需再跟她客气!”贺宁霜冷着脸下令。“小姐?”翠湖惊诧的瞪大眼睛。“怎么?聋了吗?”贺宁霜冷眼扫向翠湖,后者吓得急忙低头躬身。“是,奴婢这就去。”翠湖惊慌的转身跑了出去,贺宁霜昂头重重的呼出一口浊气,双手用力紧握成拳的咬了咬牙。陆肆月,你还真是好本事,别以为动了一个郓城就能掌控整个将军府的产业,你做梦!既然有本事出去,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本事回来!“阿嚏!”醉芳斋里,崔灵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看的花槐直皱眉头。“你还是别去了吧!”花槐好心提议。“不行,这死丫头这么乱来,我不亲自去一趟不放心,而且沁宁也说了,要好好收拾她一顿,不然不长记性。”崔灵沉凝皱眉,面色不善。“你可以给花梨捎个信,她那边比你方便,找人也比较快。”花槐实事求是的说。“……她们跟这些事情没关系,没必要把她们扯进来。”崔灵垂眸低语。“你这么说,花梨又该伤心了。”花槐望着崔灵叹气。“之前把人送过去学武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怕把她们扯进来呢?”花槐斜了崔灵一眼。“那时候也没想着那死丫头会跟将军府扯上关系啊!”崔灵语气也十分无奈,花槐听完忍不住轻声一笑。“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自己路上小心些,万一被人认出来了,也别逞强,先跑了再说,有事一定要联系花梨,不然她知道你出事,怕是要闹的。”花槐想到什么的悉心叮咛道。“知道了,我会看着办的。”崔灵不耐的挥手,接过旁边小丫头收拾好的包袱往身上一甩,转身就要出门。“你别只是说说,要记心里才行啊!”花槐跟在崔灵身后把人送出门。“知道了,你真是越来越啰嗦了。”崔灵白了花槐一眼,后者也不以为意。“嫌我啰嗦就别做会让我啰嗦的事啊!”花槐嘀咕了句。崔灵听完没说话,只是随意的挥了下手,直接翻过院墙出了城,骑着自己那匹棕色的宝马,一路往南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