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十六口中,陆肆月知道了萧夷陵以身犯险,结果却身陷囫囵,最终被困山野,如同一只困兽般与人周旋,却看不到一丝生机。萧夷陵想要以自己为饵,钓出想要的大鱼,却不知大鱼早已万事俱备,就差他自投罗网,且不计代价的想要让他有去无回。知道事情严重后,萧夷陵想要传信找人支援,结果却处处受制,在十六离开之前,萧夷陵已经受了伤,如果没有陆肆月临出发前给的那些傷药,估计他们伤亡会更加惨重,而十六也必定无法坚持到找见陆肆月。十六的出逃,是萧夷陵带着人舍命拼出来的结果,如今更是生死不明。而十六除了给庄锦呈传信,剩下的就是拼尽全力通知陆肆月,让她不要南下,也不能去恒城。本来传信就能做到的事情,但萧夷陵却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十六亲口告诉陆肆月,就怕传信来不及,或半路被人截取,让陆肆月错过了这个信息。听完十六的转述后,陆肆月坐在原地沉默良久,最终深吸一口气,面容沉凝的闭上眼睛。都自身难保了还想那么多作甚?就算没有萧夷陵护着,难道她还能在南方被人吃了不成?与其担心她,想尽办法阻止她南下,还不如多惦记一下他自己呢!说不出难过还是生气,陆肆月咬了咬牙,望向一旁现身的暗卫吩咐了句。“去准备马匹,我们半个时辰后出发。”“夫人?”暗卫愕然,十六也吓了一跳的瞪大眼睛。“水路虽然快,但不能耽误粮食运送,所以我们走陆路,骑马日夜兼程,应该能缩短不少时间。”陆肆月如是说。“不行,将军说了不能让您去南方。”十六想也不想的就反对。“不去就没事吗?如果将军出了什么问题,将军府又怎能独善其身?身为将军夫人的我,又怎能置身事外?”陆肆月面色不改的望着十六斥问。“可是……!”十六皱眉,表情疑惑。“南方水患还待处理,灾民还需要救助,这些事情都等着人去做,将军不能有事,即便真的出了事,也不能落人把柄,所以我要去,也必须去。”陆肆月说完垂下眼帘,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其实她有很多种办法把自己摘出来,甚至假死脱离这一切也未尝不可,她甚至还能隐藏幕后再伺机报复,更有甚者,她还能趁机把将军府的一切收为己用。但陆肆月并没有这么做,在知道萧夷陵遇险,却还是拼命把人往自己这里送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做不到无动于衷,也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不是也在那人的算计之中,真是让人气愤又无奈。“那我也要去!”十六挣扎着就要起身,结果被陆肆月瞪了一眼。“你这个样子站直都有困难,去什么去?”“你以为将军为什么非得让你过来传这个口信?因为只有这样你才有机会活下来,不然你以为就凭你身上那些伤,能活到现在?”没有死在半路上是因为有她之前给萧夷陵的那些药丸,现在能跟她说话也是因为有她救治,不然早死了。陆肆月说话很不客气,十六涨红着脸把自己呛得差点喘不上气,看得旁边暗卫表情一言难尽,却在望着陆肆月时眼神担忧。将军身边跟着那么多人都出了事,夫人这样过去岂不是羊入虎口?“去准备吧!那些人就算不盯萧夷陵,暂时也不会盯上我。”运往南方的粮食和物质都会经过恒城,没有萧夷陵主事,还不知道会被动什么手脚,如果要敛财,怕是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机会了。“是!”暗卫得令,转身便离开了房间,最终只剩下受伤的十六和把他抱进里间的那个暗卫,此时正眼睁睁望着陆肆月。“你留在这里养伤,你负责照顾他,我会把司墨留在这里,药方还有这封信一起交给她,她知道会怎么做,剩下的信交给司棋,她会安排。”陆肆月拿着笔写了好几封信,一一交给暗卫吩咐道。“夫人,将军不会喜欢你去冒险的。”十六喃喃的望着陆肆月。“这话我离京的时候他怎么不说?”现在还假惺惺的说这个有什么用?陆肆月没好气的在心里骂了萧夷陵一顿,然后瞪了十六一眼。“你好好养伤,没有十天半月不准下床,等伤口落痂才能去找我们,不然……。”陆肆月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跟着哼了一声,也不等人回应的转身走了出去。十六和留下的暗卫表情很是无奈,却也知道没有自己反对的余地,只是忍不住担心,同时也期待京城那边能够早点收到消息,这样有了支援,多少也能安心一些。至于陆肆月,拿着衣服去偏房换了身男装后,一边盘头发一边叹气。如果让小师妹她们知道自己的决定,估计又要把她臭骂一顿吧!这不是没事找事吗?萧夷陵都让她不要去了,她偏偏要上赶着去遭罪。可一想到萧夷陵刻意叫人来通知自己,她就狠不下那个心视而不见,不为别的,就为萧夷陵想要给十六寻得一线生机,她就做不到无动于衷。对于自己的医术,别人不知道,萧夷陵却是清楚的,他知道把十六送出去,对方为了断绝他的后路,一定会对十六围追堵截,如果只是送信,在送信成功之后,十六必然会选择英勇就义,但萧夷陵让十六送的是口信,所以十六就算是死撑,也会撑着见到她复命。而只要能见面,只要十六还有一口气,陆肆月必然能够把人救回,就算救不回来,至少也挣得了一线生机,一个大将军,能够为随时准备赴死的暗卫考虑到这种程度,陆肆月无法说服自己不在意。“唉!”陆肆月低头望着自己整理的包袱叹了口气,然后甩手把东西背到身上。罢了,就当是她提前给萧夷陵分红吧!毕竟她还惦记着对方手里那些庄子呢!有山有地有房子,还有人,能让她省不少事。更何况,南方百万受灾的百姓还等着人给他们做主,如果萧夷陵出了事,今年冬天怕是要死不少人,明年开春赶不上耕种,南方好不容易安稳的民生,怕不是又要乱成一团,到时候内忧外患,大凤朝社稷不稳,她想赚钱也不容易。给自己找了无数个理由说服这一去并非冲动,也不是为了萧夷陵之后,陆肆月趁着天还没亮,悄悄的带着几个暗卫出了城,等司棋回来发现人不见的时候,司墨还在院门外打盹。“到底怎么回事?夫人呢?”司棋脸色大变,却故作镇定的斥问,只有她紧握成拳的双手泄露了她的紧张,至于司墨,此刻已经六神无主的在旁边哭了起来。“都是我的错,是我没看好夫人!呜呜呜!”司墨哭的司棋头疼,就连躺在床上的十六也忍不住皱眉,却因为受伤的缘故昏迷着醒不过来。之前被陆肆月强行弄醒,这会儿正疲惫着,怕是还得昏迷两天。守着十六的暗卫没说话,只是把陆肆月留下的信递给司棋,同时还有一封是给司墨的。等司棋和司墨看完陆肆月留下的信,表情各异的纠结万分,司墨喃喃的想要开口,却被深吸一口气的司棋抢了先。“那这段时间司墨留在这里照顾你们,就当夫人还在院子里,我回去跟管家打招呼,能瞒多久瞒多久,瞒不住的时候你们一起离开,就当是跟在我们后边南下了。”司棋按照陆肆月的吩咐开始安排事情,司墨本来想说什么,结果在司棋冷然的一记瞪视下作罢。“我现在就带人去码头找陈重和刘羽,把信交给他们,然后直接起航南下。”在将军有难的消息传开之前,她要想办法把东西先送出去,哪怕在水上飘着,也不能在郓城压着。“这两封信,一封交给绣庄的卫十娘,一封交给郓城大管事温旬。”司棋将手里的其中两封信交给暗卫,让他尽快送出。“你留在这里,把人照顾好,假装夫人还在院子里,能做到吗?”司棋定睛望着司墨。“司棋姐姐,真的不管夫人了吗?”司墨泪眼婆娑的望着司棋,脸上担忧不减。“没有不管,是现在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而且我们跟上去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只能做好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不给夫人拖后腿。”司棋望着司墨,知道对方担忧,同时也不甘心被丢下,但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我知道了。”司墨沉凝,喃喃的低下头。见司墨应声,司棋松了一口气,却还是望着留下的暗卫说道。“我身边不用留人,你们都去追夫人,一定要保护好夫人安全。”“是。”除了留下来照顾十六的那个暗卫,剩下的四个暗卫在暗处答应一声之后,瞬间消失了踪影。“司棋姐姐,你要一个人南下吗?”司墨听到司棋吩咐,转而开始担心起对方。“我不是一个人,还有陈护卫和刘护卫,夫人把府里的护卫也都留下了,我会给你留一半,剩下的我带走。”司棋早就想好了,既然要假装,就不能让人看出破绽,府卫不能全部带走,暗卫本来就无迹可寻,有没有都无所谓,外人也查不到,至于陈重和刘羽,都知道那是皇上派来的人,除了保护陆肆月,就是保障南下物质安全,所以跟船并无不妥。“嗯!”司墨点了点头,然后不放心的叮咛。“那你路上一定要小心些,还有夫人……!”司墨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司棋摇头。“夫人很聪明,也比我们厉害,我们应该相信她。”司棋不知道是要安慰司墨,还是要说服自己,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觉得安心。“嗯!”司墨点了点头,对于陆肆月很厉害这件事情她是认可的,只是忍不住担心罢了。“去准备吧!我也要去忙了。”司棋拍了拍司墨的肩膀,然后沉着脸转身走了出去。夫人丢下这样一大摊子事情离开郓城,可见将军那边的事情有多紧急,她不能给夫人拖后腿,所以,她一定要把人和东西,都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