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的贫民习惯了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就假装无事发生,可等到火光烧起来的时候,周边住户就没办法冷静了,这要是火烧大了,岂不是把自家也给烧没了?本就缺衣少粮,要是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岂不是只能等死?于是本就热闹的院子,很快就变得喧闹不堪,救火的救火,打架的打架,一时之间根本分不清你我,只有黑夜里的火光冲天,惊动了城西百姓的同时,也惊动了衙门。边城衙门的知府姓吴,名广德,这天本来已经睡在了刚娶进门的小妾房中,结果突然有人来报,说是大将军派人传话,城中疑似有刺客混入,想要对监察使团不利,让他派人协助追查,而大将军已经先行一步。“怎么可能?刺客哪来的?”吴广德瞪大眼睛望着传话之人,要知道监察使团可是丞相派下来的人,谁没事会盯上监察使团行刺?除非是监察使团触碰了谁家利益。这样一想,吴广德便瞪大眼睛,想着这一切该不会是萧夷陵的自导自演吧?借着有刺客的说法,把监察使团处理掉,这样就能化解西北大军有人通敌叛国的危机,同时还能杜绝后患,如果有人问起,对方还能实力甩锅。“快快快,赶紧派人跟上去,千万不能让监察使团出事,还有,把大将军盯紧,这个节骨眼可不能再节外生枝了。”想明白的吴广德急忙换衣服安排人手,就怕去晚了会让监察使团在城里出了事,到时候追究下来他护卫不利,还没及时配合大将军捉拿刺客,责任妥妥的都在他身上,这可不行。得到吴广德吩咐后,衙门里的人全都散了出去,城防营那边也派了人出来,但多数都安排到了城内驿馆,目的显而易见,就是保住监察使团不出事。至于之前说的刺客,吴广德更是不遗余力的想要抓住活口,万一真是萧夷陵自导自演策划的,那这可是活生生的人证。能从滴水不漏的大将军手里拿到这样的把柄,吴广德恨不能冲在最前方,只是一路跟上去后,他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难看,甚至还有些后背发凉。这目的地怎么这么眼熟呢?再细看火光发出的地方,心里的不安和惶恐更甚,特别是耳边传来的吵闹声越来越震耳的时候。这哪里是抓刺客?这是想要抓他啊!“大人!大人!”看到吴广德突然慢下速度,跟在他身后的侍卫皱眉大喊。“附耳过来!”吴广德咬牙招手,等侍卫靠近后他凑上去低声说了几句话,侍卫听得瞪大眼睛,表情僵硬的很是惶恐。“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办?莫不是你想死在本官前头?”看侍卫呆愣原地,吴广德咬牙切齿的呵斥,吓得侍卫急忙领命离开。“走,随本官一起捉拿刺客,如此穷凶极恶之徒,格杀勿论!”吴广德手一挥,带着侍卫一窝蜂的涌向火光照亮之处,而此时火光冲天的小院,其实已经没有多少人停留,陆肆月在暗三放火之后就做好了撤离的准备,只是刺客人数众多,一时之间走不脱。而留守在院子里的守卫看到大火冲天,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般,也顾不上再去对付陆肆月和刺客等人,救火的同时还要防止周边百姓乱入院中。这样一来,场面就变得十分混乱,陆肆月本来打算趁乱撤离,却被刺客紧追不放,眼看着就要被人绞杀,辛亏萧夷陵赶到及时,这才捡回一条小命。“你来了?”陆肆月眉开眼笑的望着萧夷陵,后者狠狠瞪了她一眼。“回去再找你算账!”萧夷陵骂完人,就挥手开始处理那些刺客,眼见优势变成劣势,那些刺客犹豫过后,竟然很快就撤退了。“怎么跑得这么快?”陆肆月皱眉嘀咕。“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萧夷陵应声之后,望着陆肆月上下左右细细打量,看到对方脸上有道血痕,身上也十分污秽,顿时眉头越皱越紧。“还伤哪儿了?”萧夷陵抓着陆肆月左看右看,还把人晃了一圈。“没事,这都是别人的血。”陆肆月没说谎,比起那些刺客和暗三等人,她确实没什么大事,就是脸上那道血痕,也是不会留疤的那种。“那也不能这么胡闹!”萧夷陵冷着脸呵斥,陆肆月却不当一回事的径自笑着。“怎么能是胡闹呢?我知道你会来啊!”陆肆月说完想到什么的话题一转。“对了,你有没有报官?趁着官府的人还没来,我们先把人带走!”“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你赶紧回去。”萧夷陵瞪了陆肆月一眼,然后招手让暗三护送。“回将军府,再出差错,提头来见。”萧夷陵厉声说完,暗三神色一凌的大声应下,然后望向陆肆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看萧夷陵眼中有火,陆肆月也不敢再造次,跟着暗三迅速离开了。“把人先带回去,把藏东西的地方掀出来,引两个百姓过去。”望着陆肆月背影消失在视线,萧夷陵迅速的开始安排部署,等吴广德带人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场景让他赤目欲裂,浑身抖得像个筛子一般,脸色咋白的差点忘了呼吸。院子中藏匿的粮草不知为何被人发现,百姓趁着救火差点没有踏平整个院子,还是萧夷陵带人维持了秩序,顺便把火给灭了。浓烟滚滚过后,是刺鼻的烟火气,还有地上凌乱堆放的粮草,以及门户大开的地窖,至于跪在地上的那些百姓,还有被人押着的守卫,每一样都叫吴广德胆颤心惊。“吴大人!”萧夷陵站在人群之中,很是显眼,虽然救火染了几分狼狈,却依旧气势如虹的叫人忽视不得。“大将军!”吴广德暗地里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这才开口说得出话,却难掩嗓音轻颤。“吴大人,刺客因为反抗已经伏法,却因此造成了火灾,辛得周边百姓帮助,如今火势已灭,只是这场大火却烧出了这小院的诡秘,不知吴大人作何看法?”萧夷陵斜眼望向吴广德,后者双腿微颤,后背冷汗直流,却还是干笑着回道。“大将军此话怎讲?”“听周围百姓说,这个院子原本荒废无用,后来不知被谁租了去,主人深居简出从未人见过,但这场大火却烧出了一个放满粮食的地窖,而且这些守卫一问三不知,难道吴大人不觉得其中有古怪?”“许是哪家粮铺租的仓库吧!”吴广德随口应和,同时扫了一眼被抓的几个守卫。“既然如此,这些人直说便是,何故隐瞒?”萧夷陵追问道。“估计是大火惊吓,不若下官把人先带回去详细问问?”吴广德眼中眸光微闪,小心翼翼的望着萧夷陵笑得一脸讨好。“也好,顺便问问那些刺客是否与他们有关,不然哪跑不是跑,为什么非得往这里跑,怕不是事出有因。”萧夷陵的话让吴广德低头应是,并趁机擦了一下额头滚落的还冷汗。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那些刺客不是萧夷陵安排的?还是说,刺客只是借口,为的是这个小院?那萧夷陵又知道多少?该不会一开始就是故意的吧?那他现在岂不是自投罗网?可萧夷陵又把人交给他处理,这……?吴广德虽然困惑不解,却还是迅速把人都带走了,只是临走前望了一眼地窖方向,跟负责看守的人使了个眼色。这些粮草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之前,不能轻易移动,但这里有大批粮草的事情肯定很快即就会传开,到时候就算突然消失,也可以推脱给盗贼山匪,这事情还有得救。至于萧夷陵知道多少,又有什么目的,等朝廷粮草交割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只是到时候事情已经收拾善后,就算萧夷陵发现或知道什么,也于事无补。心里有了应对之计,吴广德便安心的带着人迅速离去,以至于错过了身后萧夷陵那耐人寻味的眼神。城西的大火让整个边城热闹了好几天,关于城西发现的那批粮草归属,也跟着议论了好几天,而在此之前,惹出这些事端的陆肆月,被萧夷陵狠狠的禁足了。“夫人,您就别为难属下了。”暗三十分头疼的望着萧夷陵。“这怎么能是为难呢?我不就出个门吗?萧夷陵带着人去军营彻查守将通敌一事,等他回来我也早就回来了,只要你不说,谁能知道我出去过呢?”陆肆月的理由很充分,如果不是暗三带着那么多人守得滴水不漏,她早翻墙跑了。算算时间,卫茅他们应该已经回来了,她得过去看看,把这边的事情都交代清楚是一个,还有就是将军夫人为了大将军远赴西北的事情,算算时间也该抵达了。等有了将军夫人这个身份,她就能够正大光明的出门见人,到时候还得跟卫茅商量一下李刑的事情,总之她也是很忙的,怎么能一直待在府里不出门呢?“夫人,您该不会以为府里就只有我们几个吧?”就算他们什么都不说,这府里的人难道就不会说?到时候将军追究下来可不就是提头来见嘛!暗三想想都觉得心里苦。“……!”陆肆月望了暗三一眼,又扫了院子一眼,然后叹了口气。早知道她就不多事了,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