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太阳打在树梢上,投下一片清凉的阴影,陆肆月吹着山风也不觉得热,像个唠唠叨叨的小老太婆,坐在墓碑旁说到兴起的地方甚至还有些手舞足蹈。一年里能发生的事情很多,就算说上一天一夜也说不完,但这在旁人看来却不是什么好事,万一沉溺其中,便再也拉不回来了该如何是好?“喂!该吃饭了!”太阳刚刚爬上头顶,远处的一直藏在树林里的崔灵便走了出来,让说到兴起的陆肆月动作微微一顿,然后皱眉略有不快的回头望着她。“看我干什么?你以为我愿意来啊?”崔灵挑眉望着表情不满的陆肆月。“酒都被你们换过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说了会回去吃饭就一定会回去,怎么一个个都不相信呢?陆肆月咂嘴冷哼。“因为你有前科啊!”崔灵望着陆肆月,言之凿凿的样子看得陆肆月闪躲了视线。“我一年就来看一回!”陆肆月嘴硬的反驳道。“是啊!看一回倒一回!”崔灵都不想说了,陆肆月每年清明来扫一回墓,就得狠狠的醉一回,完了还得病上一回,跟中邪丢魂一样,看得人心慌。以前祭品都是陆肆月自己准备的,酒水肯定少不了,今年她在外边回不来,才让观里给提前准备,所有人都有志一同的把酒换成了水,结果谁知道没喝酒这人也能话痨这么久。“哪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了!”陆肆月要面子的嘀咕道。“不就去年咯!”崔灵不以为然的应声,叫陆肆月有些恼羞成怒的瞪了她一眼。“你这么闲,怎么不去药谷里待着,之前送回来的那些种子都种下去了吗?还有我要的药田你准备好没有?”转移话题,是打破尴尬的最好方式,陆肆月运用娴熟。“早就准备好了,是你回来太晚好吗!”崔灵也不惯着陆肆月,直接怼了回去。“这么快?”陆肆月显然有些惊讶。“有钱能使鬼推磨!”崔灵不痛不痒的回应,看得陆肆月嘴角抽了抽,却没有反驳。看样子这半年来京城的全武药行是真的赚了不少,难怪萧夷陵会拿到她跟前说事,还硬生生从她手里分了一成利过去,真叫人心疼。“那我得先去看看,万一不能用还可以抓紧时间整改。”陆肆月说话的时候就要走,结果还没迈步就被崔灵拉了回去。“看什么看?赶紧收拾东西回去吃饭!”崔灵没好气的盯着陆肆月收拾好篮子,然后赶鸭子一样的把人弄回了武仪观。武仪观里住着的道童年岁都还小,看到陆肆月出现的时候,一个个都笑靥如花的涌了上去,追问着她这么久没回来的原因,还有外界的见闻,很是热闹了一阵。许久未见,陆肆月也难得童真了一把,领着一群小道童吵闹的差点把屋顶给掀了,最后还是沁宁的出现,叫这群人老实了下来。“啧啧啧!果然还是你出面有用。”崔灵好笑的望了一眼淡然的沁宁。“明明就是你懒得管,不信你把他们带去练武场试试。”沁宁动作优雅的吃着斋饭,而崔灵听得耸了耸肩,嘴角却笑意不减。“今年倒是难得,竟然准时回来了。”沁宁望向一旁跟小道童说着悄悄话的陆肆月。“敬儿给她换成水了,不能借酒装疯可把她委屈的。”崔灵好笑的应道。“也不知道她把酒藏哪了,年年都能自己找出一坛子。”沁宁皱眉,扫了崔灵一眼,后者吃饭动作一顿,然后若无其事的埋头扒饭,换来沁宁冷哼。“许是今年跟以前不一样了,她也成熟了不少,知道借酒装疯也没什么用,还挺丢人,所以今年也没跟我们闹。”不然她哪可能发现瓶子里装的是水还乖乖留在山上,早跑回来翻箱倒柜了,崔灵在心里暗想。“你想说是因为嫁人的缘故?”嫁人可不就是长大成人了么?“她在山上可是没少唠叨萧夷陵,嘴巴上虽然抱怨,但谁知道她怎么想。”崔灵也望了陆肆月一眼,沁宁听得眉头微皱。“露丫头她们说的怕不是真的。”沁宁小声说道。“但我看这丫头的样子好像还没开窍啊。”所以南方那边传回来的消息,怕是还有待考证啊!崔灵望着陆肆月若有所思。“那就是个傻的。”沁宁斜眼哼了声,引来崔灵轻笑。“不傻怎么会把我们捡回来呢?”崔灵的话让沁宁瞪了她一眼,倒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吃完饭之后,几人一起去了法圆道长的禅房“师父!”陆肆月一进门就冲着法圆露出讨好的笑容,后者只是抬头望了她一眼,然后继续闭幕打坐。“师父,我这次去南边看到好多有趣又好玩的东西,让大师妹给您捎回来的那些您可喜欢?”陆肆月挨着法圆落座,笑嘻嘻的询问。“不是说很穷吗?还这么浪费银子不心疼?”法圆从小把陆肆月养大,对方什么秉性自然心知肚明。“哎呀!银子这种东西,赚了就是用来花的,没有就再赚嘛!反正又赚不完。”陆肆月无所谓的耸肩,换来旁边崔灵鄙夷的一眼,结果被陆肆月不客气的瞪了回去。“既然你也知道赚不完,就适当的收敛一些,有些事情并不急在一时。”法圆望着陆肆月,见对方表情一怔,然后无所谓的笑而不语,她就知道自己又白说了。“行了,这些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法圆挥手就要赶人,陆肆月看了正要撒娇继续留下,却被一直沉默的沁宁抢了话头。“那些事情不急,眼下马上就要到月儿生辰了,那些小萝卜头正等着庆祝呢!”“不说都忘了。”法圆听完也是一愣,然后望向陆肆月。“那就庆祝啊!还是老样子,谁表演的节目最精彩,就给谁奖银子!”陆肆月豪气云天的挥手表态,法圆却是望着她欲言又止。“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年后那群小鬼就在开始准备,你且把银子准备好吧!”崔灵似笑非笑的望着陆肆月。“不就是银子吗?师姐我现在可不差银子!”陆肆月下巴一抬,差点用鼻孔看人,叫崔灵忍不住咬牙切齿的伸手戳了她脑门一记。“看把你能的,南方走一趟,赚来的银子都搭进去不算,回来还没捞到半分好处,你也好意思嘚瑟?”崔灵没好气的呵斥道。“那不是还有庄子和铺子嘛!”陆肆月不服气的反驳。“那些揣不走的东西,哪有白花花的银子实在?”说话的是沁宁,语气平淡却直击要害,让陆肆月撇嘴望着她抿了抿嘴。“行了,你们别一口一个银子的,这丫头会变成今天这样,估计都是被你们给惯的。”法圆适时开口打断几人争执,无奈摇头。“师父,这话您说的可亏良心,咱们几个,最惯着她的不就是您吗?”沁宁望了法圆一眼,后者嘴唇动了动,干脆闭上眼睛继续打坐。“小师妹,你又欺负师父!”陆肆月一把抱住法圆,瞪着沁宁喝道。“……!”沁宁望着陆肆月,那眼神一言难尽的仿佛是在看个傻子,只有崔灵忍不住掩嘴偷笑,还被陆肆月瞪了一眼。禅房内许久没有这么的热闹,观里的道童也体贴的没有过来打扰,等法圆准备午休的时候,陆肆月这才依依不舍的道别。“之前说的种子和药田,等我生辰那天再过来看,我会争取在这里住上两天再回去,这样时间就不用这么赶了。”陆肆月离开前对崔灵如是说。“知道了,听说你自己也带了不少种子回来,要给你再准备一块药田吗?”崔灵问。“不用,我打算现在将军府里培植看看,要是能成活的话,到时候再大面积种植,今年就先稳着把银子多赚一些再说。”陆肆月想了想,摇头拒绝。“知道了。”崔灵应声,然后想到什么的问道。“你生辰真的能回来吗?将军府不准备给你庆祝?”“将军府人丁单薄,老太君的生辰都没怎么大办,我的就更别说了,估计我生辰是哪天都没人知道,所以我到时候就说是回来探亲的,想来也不会有人阻拦,毕竟我都出去这么久了,回来住两天看看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陆肆月其实都已经想好了。“既然你心里有数,那就回吧!”将陆肆月一脸的理所当然,想要追问萧夷陵难道也不知道你生辰的这句话,崔灵硬生生又给咽了回去。“那我走了!”崔灵翻身上马,飞奔出去之前随意的挥了下手。等到陆肆月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崔灵这才叹息着回道禅房,而本该午休的法圆正跟沁宁在说话,话题的中心无非一个陆肆月。“走了?”沁宁望着进门的崔灵问。“走了,没心没肺的。”崔灵哼了声,自己拉了张椅子坐下。“那也比把自己关起来的好。”法圆低声应和。“自己的生辰就是母亲的死祭,换了谁都是一种负担。”沁宁如是说完,法圆叹了一声。“即便如此,她也还是纵着大家给她庆生,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不在意了。”“所以说她是个傻的,却也傻人有傻福就对了。”沁宁虽然说的嫌弃,但也眼中一黯。“不过是不想让那些孩子失望罢了,这么多年的庆生会办下来,总能抚慰到一点的吧!”崔灵不确定的说道。“但愿吧!”法圆也不强求了,那个孩子固执的很,已经钻在牛角尖里拔不出来了。“对了,她说庆生的时候要回来住两天。”崔灵想到什么的来回望了眼沁宁和法圆。“将军府那边没问题吗?”法圆皱眉询问,而沁宁却是眼中幽光微闪,哼笑了一声。“您应该问的是,将军府知道她哪天生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