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薇婉的离开如同她的出现,并没有惊动任何人,四周终于清静下来的感觉,让陆肆月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没有了刚才的咄咄逼人,反而有些颓废的坐回原地。陆薇婉说的那些事情,陆肆月不是不懂,她只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贺宁霜的心思她一早就知道,但那个时候萧夷陵无动于衷,她也跟着不以为然,但现在却……。回想起贺宁霜在大殿上说的话,还有皇帝的询问,以及萧夷陵当时的回答,陆肆月的心情越来越纷乱。当初将军府和丞相府联姻,也不过是因为一纸圣意,要是今天皇帝开口让萧夷陵把贺宁霜收进房,萧夷陵是不是也会照办?就像当初把自己娶进门一样。这件事情原本不算什么,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平常,但陆肆月从未想过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甚至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觉得不高兴。就算萧夷陵真的打算三妻四妾,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她一个原本打算和离的人,有什么资格去管萧夷陵身边会有多少女人?就算不和离,萧夷陵如果要收人,她也阻止不了吧!那样就犯了七出之条的妒忌。可眼睁睁看着又会得到什么结果呢?想到自己的母亲,还有丞相府里的那些人和事,陆肆月不由得嗤笑一声。她是绝对不会走上母亲那条老路的,绝对。御书房,皇帝望着站在面前的萧夷陵打量了一阵又一阵,见对方始终眼观鼻鼻观心的保持沉默,不由得问了声。“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大殿上贺宁霜说的那些话,如果不是牵连了自己,皇帝倒是很想当做一场戏来看的。“那位贺姑娘也算是有心了,要知道,不是谁都能在大殿上说出那种话的。”能够为了一个人做到这种程度,除了痴心一片,还真找不到其他形容。“将军府一直人丁单薄,老太君为了给将军府开枝散叶,确实是煞费苦心,你要是没有什么想说的,寡人可就要大方的成全这些个了。”见萧夷陵始终没开口,凤隋不由得威胁道。“你确定自己没有什么要说的?”看萧夷陵抿着嘴跟个柱子一样杵在原地,凤隋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语气也有些不快。他这么用心良苦到底是为了谁啊?早知道在大殿上他就直接点头,看这小子还能不能这么淡定的在这里给自己添堵。“来人,笔墨伺候。”凤隋没好气的招呼柳公公研磨,作势便要写圣旨,结果提笔好一阵子都没听见有人阻止,他不由得抬头望了萧夷陵一眼。“寡人要下旨了!”凤隋没好气的提醒,结果萧夷陵依旧无动于衷,倒是让旁边柳公公看得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见萧夷陵还是没反应,凤隋干脆低头在圣旨上刷刷刷笔走游龙,很快就写下一道圣旨,也不等人反应,拿起玉玺往落款处用力盖了上去。萧夷陵眉角微挑,盯着桌上那道圣旨眼神微眯,然后因为看不清内容而皱了皱眉头。“怎么?还是没话说吗?那寡人可就要找人颁旨了。”凤隋似笑非笑的抬头望着萧夷陵,后者始终不动如山的样子,叫他看得很是憋气。“去,去颁旨!”凤隋没好气的挥手赶人,柳公公笑着低头应了一声是,然后捧着圣旨转身走了出去。路过萧夷陵的时候,柳公公望着萧夷陵笑了笑,这一刻,萧夷陵原本有些紧绷的神经突然就松懈下来了,一脸的不以为然。“臭小子,后宅都闹腾成这样了,你也不知道收拾,还让人闹到寡人跟前,你丢人不丢人?”见萧夷陵始终不为所动,凤隋终于无奈的骂道。“人不是微臣叫来的。”萧夷陵不开口还好,一出声就噎得凤隋差点把自己憋死。什么叫人不是他叫来的?感情这还的怪他呗?毕竟人是他这个皇帝叫来的。“你在南方不知道情况,当时雪灾很多难民逃至京城,要不是有这些人出钱又出力,你以为去岁能那么太平?”所以该给的尊重凤隋要给,适当的荣宠也必不可少,不然岂不是要寒了许多人的心?“食君之禄,为君分忧,都是他们应尽的本分。”萧夷陵理所当然的回答,换来凤隋表情嘲讽的嗤笑。“那后宅里的夫人小姐可没领过寡人的俸禄。”“没领,但也花了。”不然那些夫人小姐哪来的银子装扮自己?又拿什么来撑起府里上下?不就是因为得了天子俸禄,然后又借势多了些敛财的机会吗?“你倒是敢说,有本事你当着那些人的面说出来试试。”凤隋冷哼。“他们又没问。”所以微臣何必去多嘴?“……!”真是三句话就能把自己气死,所以自己为什么要把人找来自虐?凤隋望着萧夷陵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寡人知道你受了委屈,不管是之前驻守西北,还是回来成亲,寡人都明白,也心中有愧,但这件事情既然因你而起,还是得由你解决才行。”凤隋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虽然他说了让皇后和太后做主,但最终还是要他这个皇帝点头,总不能因为这样一件事情叫他跟萧夷陵离了心,更不能因为一个贺宁霜而寒了其他人的心,不然下次再有这样的天灾人祸,谁还会积极主动的付出?这里边的利弊权衡,凤隋比其他人想的要多些,自然也就顾虑重重。“没什么好解决的,相信皇后和太后自有决断。”萧夷陵望着明显不予沟通,且皱眉紧皱的凤隋,跟着又说了句。“老太君还在太后那边请安呢!”“嗯?”凤隋望着萧夷陵,见对方面不改色的样子,忍不住哼了声。原来不是想要把事情甩给皇后和太后,而是又丢给了老太君啊!说起来这件事情也是因为老太君自作主张想要撮合,如今让老太君处理也属正常。“老太君毕竟年事已高,你确定没问题?”如果老太君狠得下心处理,事情又怎会闹到他跟前?凤隋担心老太君一不做二不休的干脆应了下来,到时候萧夷陵有嘴都没处说。“不过就是解决婚姻大事,嫁谁不是嫁?”萧夷陵的话让凤隋听得一愣。这嫁谁都不会嫁自己的语气,他到底是哪来的自信?凤隋在心里暗想,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如果不是贺宁霜救助灾民有功,这事情也说不到他面前。“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寡人且看着便是。”凤隋不以为意的应和,随后想到什么的皱眉打量了一眼萧夷陵。“要说有功,你夫人也是功不可没,刚才大殿上发生的事情,你最好还是要有个解释,免得伤了彼此感情。”对于陆肆月,凤隋的感情还是挺亲的。当年的陈家倾尽全力扶持他登基上位,却没能得到该有的荣宠,而唯一的后人陆肆月,更是被丞相弃养在武仪观多年,想想都叫人寒心。当年的事情错综复杂,虽然都是丞相出面,但背后少不得当时的丞相夫人,也就是陆肆月的母亲陆夫人出谋划策,那是一个胸怀宽广又聪慧过人的女子,只可惜红颜薄命。凤隋想到这里心中很是感慨,而萧夷陵也因为他的话而若有所思。“阿嚏!”陆肆月一个喷嚏回过神,发现太阳已经快到头顶,也就是说,午时的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而她还在花园凉亭假寐。“该死的,竟然真的睡过去了。”陆肆月懊恼的起身整理了一下仪容,然后提着裙摆跑出花园,却在走廊上顿住了脚步。嗯,宴会是在哪里举办来着?“你在看什么?”御花园旁边的如禧殿,正要走进门的陆薇婉看到贺宁霜站在旁边向外张望,不由得挑眉问道。“陆小姐。”贺宁霜看到陆薇婉的时候微微躬身行礼,礼数上并没有什么错漏。看到这样的贺宁霜,陆薇婉挑眉望了一眼旁边跟着伺候的宫女,嘴角也扬起一抹淡笑。“贺小姐莫不是在等将军夫人?”面子上的功夫谁不会做?陆薇婉可还记得贺宁霜故意咬字称呼的那声二小姐,日后有机会,这笔账迟早是要算的。“老太君交代了要互相照顾,可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也不见夫人出现,只好在此等候。”贺宁霜一副担忧的模样,看起来很是友爱,但说出的话却不尽然。这是在说陆肆月不懂规矩吗?不然怎么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还不见人?在皇宫里乱跑,出了什么事情想来也没甚稀奇的。想到这里,陆薇婉眼中幽光微闪,望着垂眸的贺宁霜微微一笑。“贺小姐倒是温柔体贴,那就继续在这等着吧!本小姐就先进去了。”有人愿意等,那就且等着吧!至于人能不能来,可就不知道了。等陆薇婉走过之后,贺宁霜这才皱眉望了一眼对方背影,想着对方刚才说的话若有所思。“贺小姐,不如我们先进去入座吧!”伺候的宫女见人都来的差不多,便好心提议道。“不,还是再等等吧!”不等她不安心,贺宁霜想到大殿上自己说完那些话之后,偷偷望了一眼陆肆月,而对方却无动于衷的样子。这是自信自己不会成事?还是压根就不在乎大将军身边会多一个人?贺宁霜觉得自己应该找机会探一探陆肆月口风,只可惜退朝后陆肆月便没了踪影,她也不好到处去寻。而今宴会马上就要开始,陆肆月却还是不见人影,让贺宁霜忍不住怀疑,该不会是陆肆月先下手为强了吧!毕竟表哥在退朝后也是不见踪影,莫非……。贺宁霜想的多,心里的不安也就跟着扩大,这孤注一掷的面圣,应该能够得偿所愿吧!不然她就只能用那下下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