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半个时辰,显然萧夷陵还是高估了陆肆月能折腾的程度,等他们回到营地的时候,都已经的后半夜了。而在山里疯了一晚上的结果,就是第二天大清早,整个队伍又人人都吃上了肉,虽然众人疑惑不解,却也没敢放肆追问,只私下里打听到,是将军晚上值夜的时候猎回来的,顿时忍不住有些同情附近山中的猎物,特别是兔子。这庞大的数量,怕不是被灭族了吧?而萧夷陵更是没有解释,只是吩咐人把兔皮都收拾起来,然后交给暗一处理,而暗一有过一次经验,根本不需要萧夷陵交代,自己就把事情办好了。对于这些事情陆肆月是不知道的,因为晚睡的关系,早上被司墨强挖起来吃了点早饭后,接下来的一路又开启了睡睡睡的模式,叫同车的萧夷陵很是无奈。一晚上的时间,萧夷陵发现陆肆月除了爱银子,还是个人来疯,在山里就跟个猴子似的,撒手就能丢,晃眼就能不见人,难怪当初敢闯山救他,简直就是个野孩子。但那样的陆肆月看起来很鲜活,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子,肆意张扬,自由洒脱,看着那样的陆肆月,他竟然隐隐有些羡慕。或许,那样的陆肆月才是真实的,偏偏她嫁进了将军府,如同一只自由的鸟,被关进了华美的牢笼,这样一想,萧夷陵心里顿时有些五味杂陈。脸上神情有些矛盾的望着陆肆月,见对方缩在角落睡得口水横流,顿时又觉得有些好笑,回想起对方在江堤上跟他说过的那些话,眼眸中的光不由得黯了黯。陆肆月,或许真的只是陆肆月,于丞相府无关,甚至……跟将军府也无关。一行人抵达月海镇的时候,已近黄昏,王梭先行一步,早就安排好了住的地方,所以一群人很快就安顿下来。“将军呢?”陆肆月望着摆饭的司墨问。“去巡视工程进度了。”司墨一边摆好饭菜,一边如是回道。扫了眼桌上一人份的吃食,还有一人份的碗筷,陆肆月皱了皱眉头,明明应该习以为常的场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些奇怪。摇摇头,陆肆月拿起碗筷一个人吃了半饱,然后招呼司墨打来热水,洗漱过后她率先躺在床上睡了过去。半夜,似乎听到房门有响动,虽然轻微,但陆肆月还是发现了,只是下意识的选择了不动声色,连呼吸都控制得分毫不差。萧夷陵带着一身寒气进门,如今这南方的天气,早晚温差大的叫人无法理解,或许也只有倒春寒才能够解释这诡异的气候。屋子里的炭火隐隐约约,萧夷陵借着那点光亮脱下披风走到床前,见陆肆月睡得沉,他皱了皱眉头坐在床沿,盯着对方睡颜也不知是在想什么。成亲半年有余,萧夷陵少有这样盯着陆肆月的时候,就连这样的同处一室,也是因为要外出巡视才有的面子工程,一开始只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如今连他自己都不甚明了,为什么会越走越近。从最初开始的厌弃,到后来的有利可图,直到现在的互惠互利,眼看就要奔着相敬如宾而去,更有甚者……。“你最好没有骗我。”萧夷陵喃喃自语般望着陆肆月,想到这段时间动摇的内心,还有情绪莫名,一切都陌生的让人觉得烦躁。合衣躺在了陆肆月身边,萧夷陵慢慢的闭上了眼睛,长途跋涉的疲惫,加上忙碌到半夜的困乏,让他很快就睡了过去。什么骗不骗的?陆肆月背对着萧夷陵皱眉,察觉身后呼吸慢慢变得平稳之后,她不由得转身望向对方。月光下,萧夷陵的五官轮廓如同刀刻一般,甚是好看,叫陆肆月晃眼看见心头一跳,然后撇了撇嘴。好看有什么用?就知道欺负人,还老惦记她手里的银子,这就很不好了。见萧夷陵只是躺在原地,身上什么都没盖,陆肆月没好气的砸了下嘴,原本想要把床脚的另外被子拉上来给萧夷陵盖,结果才伸手就被寒气冷得一个激灵。算了算了,将就将就得了。陆肆月在心里嘀咕着,把自己身上的被子搭到了萧夷陵身上,而她自己也往对方身边靠了靠。一时之间,呼吸里都是萧夷陵的味道,让陆肆月神情忍不住有些恍惚。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默默接受了跟萧夷陵同床共枕的事实,就连躺在一个被窝里都没了一开始的排斥,说到底,这对夫妻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但对她和萧夷陵?“我们这样到底算什么啊?”陆肆月嘀咕着,语气颇为哀怨的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闭上眼睛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陆肆月躺在萧夷陵怀里,最先发现这一点萧夷陵有些诧异,随后想起是个什么情况的时候,他闭上眼睛伸手揉了一下眉心。因为长途跋涉过来之后也没休息,直接就去了工地巡视,回来又是半夜,所以萧夷陵只记得自己直接躺在床上,却不知是什么时候睡了过去的。这对常年保持警惕的萧夷陵来说,是破天荒的事情,以至于他望着陆肆月的眼神很是复杂,等他看清对方眼睫轻颤的时候,暗暗咬牙的伸手在对方脑门上狠狠敲了一记。“哎哟!”在萧夷陵睁眼的时候就醒来的陆肆月,实在不知怎么面对眼下情形,原本想着等萧夷陵识相的先离开,自己再起身,结果却被人给识破了。“干什么啊!”陆肆月瞪大眼睛恨不能一脚把萧夷陵踹下床,甚至有些后悔昨天晚上问为什么没有这么做。“醒了就赶紧起来。”看出陆肆月动手心思的萧夷陵,率先揭开被子下了地。“不要!”陆肆月打了个哈欠,把被子团吧团吧还想睡个回笼觉。早上的天气还是有些寒凉,所以陆肆月并不想太早起床。“要去江堤巡视。”萧夷陵从柜子里拿了套衣服出来,准备出去洗漱更换。“我也要去?”陆肆月皱眉,躺在床上望向萧夷陵。“不然你以为是让你来干什么的?”不就是安抚民心的吗?昨天到的时候太晚,所以也没什么安排,今天必然是要露脸的。“啧!”陆肆月翻了个白眼,却还是从床上坐了起来,同时在心里感慨。这将军夫人的身份还真是麻烦。等司墨帮忙收拾好之后,陆肆月和萧夷陵简单的吃了点早饭,然后就带着人去了江堤巡视,而王梭早就等在那里了。“将军,夫人!”王梭看到萧夷陵等人出现,急忙迎了上来。“王大人!”陆肆月笑着打了个招呼,而萧夷陵的注意力早已经转移到忙碌的江堤上。“情况怎么样?”萧夷陵跟在带路的王梭往前走,陆肆月也紧跟在后,只是走得有些慢。“进度算快的,但有个老人家看看天气,说很快就会有雨,也不知道会不会对施工带来影响。”要知道春雨虽然贵如油,但很多时候下起来却没完没了。“可靠吗?”萧夷陵听得脚步一顿,望了王梭一眼。“是当地的老农,看天吃饭的。”言下之意就是可信度非常高。“那就提前做好防护,能抢工多少就抢工多少,如果真的有骤雨,记得让大家避到安全的地方,这个要提前做好准备。”萧夷陵的话让王梭听得一愣。“将军是担心?”这堤坝会扛不住突如其来的春雨吗?“未雨绸缪罢了。”萧夷陵不置可否。“是,下官明白。”王梭了然的点头应下。两个人在前边走走停停,说了很多事情,途中也遇到了很多人,大家听闻将军带着夫人巡视,对陆肆月也十分热情。主要是陆肆月筹粮赈灾的事情广为人知,还舍了将军府很多产业,后来又捐赠了很多寒伤膏,造福了很多百姓,所以声望很高。“看样子,夫人回京之后怕是会受封诰命,将军是个有福之人。”王梭看到陆肆月一点都不介意跟那些百姓和帮工的人交流,甚至还很融入其中,有些兴致勃勃的样子,不由得笑着说了这么句。“王大人无需羡慕,若是月海镇能够充分的利用起来,你也同样功不可没。”萧夷陵的话让王梭回神,然后急忙低头施礼。“下官僭越,还请将军恕罪。”王梭也是一时心生感慨,倒是忘记了眼前的将军和夫人,之所以会被皇上赐婚,内里其实复杂的很。“无妨,说说你近来都做了哪些事情吧!回京之后皇上若是问起来,我也不至于答不上。”萧夷陵的话让王梭神色一凌,然后恭敬的跟在对方身侧侃侃而谈。另一边的陆肆月抬头望了眼萧夷陵和王梭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直到旁边的人喊她,这才回神的问了句。“你们说的都是真的?以后都能出海?”“应该是,我看大人的架势,像是要建码头,而且是很大的码头,那片地方出去就是海,若不是想要通海运,完全没必要建造那么大。”“是啊!之前就是一个小码头,也够用了,听说往码头十里地有个石坳,延绵几十里,平时乏人问津,但最近有军队过去驻扎,也不知是准备做什么。”“嘘!这事情跟我们没关系,别瞎说。”说话的人小心翼翼望了眼陆肆月,其他人也幡然醒悟过来,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只怪这将军夫人太过平易近人,他们都忘了对方身份有多高高在上了。“听说这边入海能打捞到非常少有的贝玉珍珠,是不是真的?”陆肆月假装没有听到刚才那些话,笑着转移话题问道。“是真的,就是要出海很远,那里经常有海盗出没,一般很少有人去。”所以贝玉珍珠才会物以稀为贵。“这样啊?”陆肆月若有所思,然后又跟众人闲聊了一阵,知道休息时间结束,大家又开始上工,她才转身望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