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的这段日子,她并不想重过,甚至都不愿意回忆。
可她却活了,还要重过一回。
远处有狗吠声传来,还有公鸡打鸣的声音。浓墨般的黑色退去了些,天地的接缝那露了条鱼肚白色的细线,慢慢在扩大,要把黑暗赶走。
这么极淡的光明,都让徐惠然闭了闭眼,才敢再次睁开来,去迎接。
“小姐也不叫我一声,悄悄就起来了。”蚕姐站到了边上,还喘着气,“这样的粗话,应该我来干。”
徐惠然转过脸看蚕姐,满月般二十岁的面容正洋溢着欢喜。上辈子,这个丫头最后也投了河。
蚕姐在身上摸了摸,掏出了把长生果来:“小姐饿了吧,吃这个垫垫。”
徐惠然盯着蚕姐手里的长生果,小心地拿起一粒,剥了壳,指尖一捻,轻轻一吹,那层红色薄衣就飞散出去……
晨曦下,乳白色的果仁在徐惠然的指尖里闪闪光亮,映得她纤细的手指都成了透明的血红色。
她是真的活了……
徐惠然放好了碗筷:“五郞跟着四哥,总是放心的。”
谁不知道陆家的两个浪荡子,一个陆珍,一个陆璜,只是两个人浪的不是一个地方。杨如春听着忍不住低头笑了起来。
陈冬梅瞪了眼杨如春,这个傻瓜,还不知道给人卖了呢。
“五弟妹,我看你今天拿块绸料去找大嫂,想做衣服?让我们也瞧瞧。”陈冬梅说话的时候,故意往杨如春看。
杨如春听到徐惠然拿绸料去刘玉秀那,难道做衣服找人商量,不是应该来找她吗?杨如春低头看看身上的袄衫,怎么也比刘玉秀身上的要漂亮吧,心里就不舒服。
陈冬梅上午在屋子里正好看到徐惠然去找刘玉秀。现在说出来就是想讹讹徐惠然,顺便再挑拨下徐惠然和杨如春的关系。
这种事,陈冬梅前世没少做。那时从徐家那样简单人家出来的徐惠然,不知道如何应对。最后成了里外不是人。
徐惠然听陈冬梅在那说,再看到杨如春的脸色,不得不感叹怪不得古人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从这样勾心斗角家里出来的陆璟日后能成首辅,又有什么稀奇的。
杨如春经不过陈冬梅的挑,半笑不笑地问徐惠然:“五弟妹,什么绸料?也让我们瞧瞧新鲜,长长见识。”
徐惠然先望了眼陆李氏才说:“我娘家送了妈一块料子,我怕裁坏了才去找大嫂商量的。大嫂帮着裁了,还帮着缝。”
杨如春斜了眼陈冬梅:“四嫂不给二婶做一件衣裙?我们刚进门都给婆婆做了,四婶也应该给二婶做一件吧?”
老陆蔡氏咳了声:“给大娘做,找大郞媳妇商量也没什么。”话音里透着不痛快,这些孙媳妇眼里怎么只有婆婆,没有她这个太婆婆。怎么说她才是陆家地位最高的女人,她没有,倒是媳妇有了。
陈冬梅摇着头:“我这不是要等给奶奶做了,再给妈做。妈都知道,就你们不知道。”
小老陆蔡氏真想骂陈冬梅,哪里要先给老陆蔡氏做,分明是懒。可却不能得罪这个儿媳妇,只能附合:“是我让她先给奶奶做的。只是一直不得空,这不是要给五郞娶媳妇,哪有功夫呀。”
陆璟成了二房婆媳的挡箭牌了。
“不是让你给五郞做了,怎么还给我做。”陆李氏哼了声,赶紧也拿陆璟来当挡箭牌。老陆蔡氏再偏心二房,孙子这还是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