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府里,安仪长公主狠狠地甩了师子归一个耳光,怒道:“你不是告诉本宫沈玉眉已经死了吗!”
师子归被这一巴掌扇得坐在了地上,捂着侧脸委屈地解释,“不知道,母亲,女儿真的不知道,女儿全是照着母亲的吩咐做的。”
“不知道,你也只会说不知道!”安仪长公主依然怒不可遏,方才她在南帝面前扮演“不知道”,现在师子归在她面前扮演“不知道”,哪有什么不知道,不过是抵死不认罢了。
师子归依然瘫坐在地上啜泣着,茕儿上前劝道:“长公主殿下,依奴婢看,小姐是真的不知道。小姐若是知情,又怎可能继续留在这里,等着被长公主责问呢,必是沈云间用了什么法子,蒙骗了小姐的眼睛。奴婢斗胆一言,现在绝不是讨论罪责的时候,趁陛下还没有兴师问罪,长公主殿下应该早做打算。”
“打算?呵呵,本宫还能有什么打算,你是要本宫逃吗?本宫还能逃去哪里?陛下哪里是没有兴师问罪,不过是现在立储之事刻不容缓,他不想节外生枝罢了!本宫将他心爱的女人囚禁多年,杀了他的亲生儿子,就算陛下不信沈玉眉的话,也不会再信任本宫,本宫这些年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你以为这个时候,本宫还能走得出金阳城吗?!”
“陛下当真打算将珺王殿下册为太子?”
“他还能有什么办法,若他依然执意不肯立储,便是承认了沈云间说的话,承认了自己在拿百姓当筹码,成全自己的父子执念,此时承认慕容晓的身份,便是牵一发动全身,他过往所犯下的罪孽,统统都会公诸于众,他穷尽一生渴望山河一统,渴望能名垂青史,他不会允许自己身上有这些污点,除了顺从民意,他还能如何?!大不了,日后再寻个理由将他废了!”安仪长公主激动地道。
“可是……珺王殿下不是已经中了断肠散,命不久矣吗……”
安仪长公主猛然回头,今日整日都沉浸在事情将要败露的紧张之中,她竟然差点将这样重要的事情忘了,慕容笑被册为太子又如何,这不正和她最开始的计划是一致的么,最开始的时候,她还不知道慕容晓的存在,从钦天监了解到十三公子是浑天阁测算出的天命之人,于是她便理解了南帝对十三公子的偏爱,所以她才有意让师子归与十三公子走得亲近,百般设法让十三公子喜欢上师子归,那时候她只以为十三公子是个不成器的,认为自己仗着丈母娘的身份可以操控着他,只是没想到十三公子并不像她设想的那么没用。
可是现在,一个死去的太子,又有什么威胁呢。
安仪长公主忽然想到了什么,转眼看向坐在地上的师子归,一步步走近了,抬起师子归的下巴,眯眼而笑,“子归,本宫的好女儿,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母亲果然没有白疼你。”
师子归从安仪长公主的眸中看到了更加诡谲的阴云,吓得不禁将身体连连后退,可她此刻正坐在地上,又哪里逃得过安仪长公主的魔掌。
……
大殿里,南帝踱步看着跪着的云间,“你要生下这个孩子,为了让他减少一分遗憾,你就不怕他重蹈朕的覆辙?”
“他不会,他对我无愧,他不会的。”云间轻轻地说。
“你凭何向朕保证!”
是啊,未来的事情无法保证,牵扯到“情”字的东西更难以揣测,云间也没有办法保证。她只能老实地交代,“这也是云间的一点私心。”
“私心?你沈絮现在还有资格向朕提私心?让朕猜一猜你的私心,若你腹中诞下的是太子长子,凭十三对你的钟爱,更是长子嫡子,若十三能够继承大位,在十三之后继承大位的,便是你韩人沈絮的孩子,流着你韩国沈家一半的血!你的复国大任,不是也就成了么?难怪,难怪你一定要朕将十三立为太子,沈云间,你……你耍得十三好苦……”
南帝悲凉地吭吭谩笑起来,云间急忙否认道:“云间绝没有这样想过,云间很早就知道,要使韩国复国,是一件不可能也非必要之事,乱世百年,天下一统是大势所趋,更是长远之计,韩国亡了便是亡了,沈家没了就是没了,千百年来,多少王朝更迭,任凭多么高贵的血液,也终有干涸消亡的一天,南朝亦不会千秋万代永垂不朽,所余下的,不过是史书中一笔赞誉或者唾弃罢了。既然终究是空,那么人活着的时候,便总要为一些私念而苦苦挣扎、奢望,才不枉这一生来过、活过。”
“云间知道,今日事后,云间已再无筹码可以与陛下博弈交换,所以云间只能恳求陛下,恳求陛下成全云间的这份私念。”
云间低下了头,南帝府看着她,怒问:“朕为何要成全你,朕与你水火不容,朕为何要成全你的私念!”
云间便伏了下来,额头贴在地上深深地叩首,“云间恳求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