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间的一声惊叫,引来了门外的人,那门“咚”得一声被人一脚踢开,不知是选的这间屋子破了点还是如何,门框子震几震,裂出了好大的缝隙,整扇门几乎都要塌了。
拿着剪子的那人被这声吓得身子一抖,再次聚集精力和力量向云间扎过去,便被安康飞快地拦了下来,安康一脚将这人踹开,正踹在冒着热气的浴桶上,这浴桶恐怕也不结实,竟就这么碎了,热水洒了一地,令整间屋子都霎时温热起来。
十三公子用手肘抵着轮椅,快速地朝着云间移动,在她就要因体力不支跌倒之前,伸手将她拉进了怀里。
倒是忘了会疼。
她坐在他的怀里,满屋子里尽是氤氲水雾,有些看不清他的脸,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云间对毒虫毒草还算有些研究,认得蛰自己的那一只,是一种剧毒无比的毒蝎,且没有解药。
她觉得这次恐怕真的要死了,便留恋起世间的温暖来,目光迷离地,情不自禁地抬手,想要穿破水雾去摸十三公子的脸,十三公子便注意到了她手上的红点,很快就意识到她此刻的表现是因为什么。
他用小臂压着她的手背靠近自己唇边,湿热的唇贴上来,用力地吮吸,然后将毒血扭头吐掉,周而复始。
云间已经快要睡过去了,可她又不想睡,努力地撑着眼睛看着这些,眼底的水雾越来越浑浊,她还是看不清他的脸,看不清他做这些的时候是什么表情,她忽然想到,有一次慕容铮为了劝她向善,假装用淬毒的金簪刺破自己的指尖,自己扑上去为他汲毒,可是这些,身边的这个男人也愿意为她做,他不是不好,不如慕容铮好,只是他们之间总是隔着太深的成见,她没办法品味这些好罢了。
她好困,好想靠在这个男人身上睡觉。
……
云间醒来的时候,是这天的晚上,只睡了几个时辰,简直是对不起那毒蝎剧毒的威名。子姝和绣儿在旁边照顾她,她躺着转眼看了看,并没有看到那人的身影。
“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就一会儿。”绣儿回答。
云间有些懵懂,子姝解释道:“御医说幸好毒汁清除地及时,你曾用过凤凰胆,身体对少量的毒性有抵抗,发热之后就会挺过去,所以现在还不能起身,要用热气将毒性逼出来。”
子姝这话说得很及时,云间刚想起床出去看看,就被她给按住了,又将整整三床棉被掖得更紧一些,压得云间快要喘不上气。
“他怎么样了?”
“珺王殿下他……”
……
十三公子的房里,正传来男子憋在嗓子里,但憋也憋不出的一声声惨叫,安康喊了几个人手帮忙,将他的身子按得结结实实,一点也不能动弹。
师子归坐在床边,不住地用帕子给十三公子擦汗,张御医正在他的脚边,将刚长起来的皮肉划开,脚腕处一片血肉模糊,已经肿成两个大。
张御医的额头上也渗着汗,似乎是医治得有些吃力,安康听着十三公子的惨叫,有些于心不忍,劝张御医道,“给殿下用麻沸散吧。”
张御医难得上了回脾气,冷哼一声,“让他疼,给他长长记性!”
十三公子这手筋脚筋原本处理得很好,只要一直好好养着,很快就能开始复健,但他总是不老实,不服人伺候,想要亲力亲为,这便算了,今天竟就这么一脚给门踹开了,直接将长好的伤口又给撕裂了。
而这种伤就怕撕裂第二次,搞不好就要落成个跛子。
十三公子听着翻了个白眼,又一阵疼痛传来,闷吭着,咬紧牙关涨得脸色通红。师子归心疼急了,撩开袖子露出藕色的光滑手臂,凑到十三公子嘴边,“你咬我吧,咬我就不疼了!”
十三公子根本就不想理她,安康在一头看着,没太动脑筋地劝道,“公子身上也中着毒,再给您咬伤了,又需照顾一个,殿下他受得住。师姑娘您就别添乱了。”
十三公子受不受得住,安康最知道,他家殿下出生入死这么多回,还没让皮肉伤疼哭过,不就是叫唤两声么。
十三公子开始过上刀口舔血的日子,是在师子归和亲霍北之后,她并不知道那段时间他都经历过什么,更没有可能陪着他有所经历,但剔透如师子归,在安康的话里已听懂了这些。
同时她听懂了另一件事情,在十三公子过上这种日子之前,他求的是琴瑟在御岁月静好,所以那之前他和师子归在一起很和谐也很快乐,而现在他需要的不是那些,他需要的是一个和他一样,走在生死边缘,能与他在生死边缘相互扶持拉扯的人,所以即使从客观因素上来讲,沈云间的存在也比她师子归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