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难道真不打算回去了?”
师子钰不说话。
云间小心地问,“你是不是担心国舅的事情?”
“小爷杀的人从没有不承认的,他本就该死!”
“可是国舅毕竟是当朝重臣,”云间道,“就算他有千万个理由该死,也只能由陛下来决断,现在一员重臣忽然死了,死了就是死了,无可挽回,陛下总不可能为了保你,去刻意翻起国舅的老账,好为你开罪,这样的话对社稷的影响太复杂了。但是你是陛下的亲外孙,就算看在长公主的面子上,也不至于真的让你杀人偿命,但一场牢狱之苦是免不了的,就算等风声过了暗中将你放出来,你也不能再堂堂正正地当你这世子爷了。”
“那我还回去做什么,还不如浪荡江湖逍遥快活。”师子钰道。
云间微叹一口气,“你以为江湖真有那么好浪荡,不管怎么说,你杀国舅是因我而起,但凡有任何牵扯,我都不会坐视不理的。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回去,不管怎么说,金都里有天下最厉害的大夫,你不知道这夜游症,我曾听人说过,有个得夜游症的人,夜游时啃自己的脚趾,醒来时几根脚趾都不见了,梦里可是不知道疼的……”
师子钰让云间说得身上打激灵,连包裹在靴中的脚趾都不禁躬了躬,复问,“你真的没给我下药,这绳子真不是你割的?”
“我要有这上天入地的本事,还至于落得眼下这落魄的境地。”
师子钰仍是将信将疑,但更多的还是不信,可又抓不出什么证据。
云间十分想知道到底是谁在长野夹道带回了自己,半夜跑进这房里来的人又是谁,只赵知身的话也很好,她有许多问题想当面问问赵知身。
为了抓住这个半夜出现的人,云间只得将日夜颠倒,晚上睁着眼睛等着抓人,白天师子钰醒了,她便呼呼大睡。师子钰问她这样图的什么,云间只好说,“梦游的人会做什么谁知道呢,寻常人也就是唱唱歌跳跳舞,你怕是会舞刀弄枪的,上回是割绳子,下回是割我的脖子或者啃自己的脚趾怎么办,我得看着。”
师子钰越发地将信将疑,云间继续道,“你昨夜睡着睡着,又忽然站起来了,倒是也没干什么,就站在那儿闭着眼哭了一通,哭过就躺下了。你照照镜子,看看是不是眼皮肿得很。”
师子钰便将刀子抽出来,借着刀身的光细细而认真地将自己的眼皮端详了一阵,越看便越觉得确实是云间说的那么回事,心里越加地泛起嘀咕。
其实不过是他昨夜吃的咸了,睡前水饮得多了些,眼皮有些水肿罢了。
云间看着师子钰的小表情,抿着嘴巴暗暗发笑。师子钰一根筋的时候很难被骗到,但他现在一门心思地认为云间有见识,想得到这些见识,云间说什么,他便很容易信上几分。
这一月很快就过去,云间到底是没抓到那半夜身带槐花香的人,倒是用夜游症这事情吓得师子钰归心似箭,非要回去问问,自己到底有没有这毛病。
大夫过来看过,说云间可以起身了,只是路上还是要走得慢一些,注意休息,之后云间便和师子钰稍作打点就离开了客栈,倒是一点阻碍都没有遇到。
回去的路上,也再没什么稀奇,只是途径韩地的时候,路经一家茶肆,云间与师子钰下车饮茶歇脚,遇到一个测字算卦的江湖相士。
相士着一身泛白的黄道袍,身边还带着个小徒弟,饮了茶,却付不起茶钱,缠着小二哥算命抵账。
这林中的茶肆,本就是为了方便旅人,不过是几口茶水而已,实在没钱倒也没什么,小二哥对算命也没什么兴趣,这老江湖却纠缠了起来,说是一报还一报,这茶恩不偿,他日必是还要回来,再偿还时,就不是眼下随便测个字这样简单了。
小二哥虽然淳朴,但也有些江湖见识,知道有一种算命的,嘴上说着不要钱,算起来却是灾祸连天,要解这灾,便需花费更多的钱财,终究到底灾祸解是没解也不知道,可凡人总爱图个吉利防个万一,此江湖套路尽管世人皆知却也百试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