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舅有想杀自己的心,云间一点也不意外,之前没急着动手,是因为知道她就是个病得要死的人,不需自己大费周折。
现在她的病好了。前脚在珺王府里关着没机会,后脚被长公主府护着,抹不开脸皮去干这事儿,现在终于等到她自己跑出来,那便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足足杀手就派了二十余人,即便师子钰稀里糊涂地要保护她,也没有那等本事。
紧追过来的杀手就快靠近,云间暗暗沉了下心思,试着推了下身边的院门,虽推不开,但感觉到一丝松动。这地方年久未修,早已破烂不堪,只门边开了个小洞,像是特意留着往里面递东西用的。
高高的围墙,翻是翻不进去,云间猜这门锁大概也不会很结实,正在想用什么方法不着痕迹地撬开,师子钰一脚踹上去,直接将门给踹开了。
云间狠狠地瞥了师子钰一眼,他是不是真的智障啊。
但也没说什么,拉着师子钰躲了进去。这院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院里有一间房,房门也是闭着的。
因围墙很高,头顶又有一颗巨大的榕树,就连月光也不太能够洒进来,使这一片范围更显得有些阴冷,那些随着夜风细细飘舞的帆绫像冤魂的细弱的触手,飘渺而可怖。
醉月楼传闻,这里面应该住着一个人,大家都叫她丑妈妈,具体有多丑,也没人描述过,因没有人真的见过,说是见过的必是死人无疑。
但黑漆漆的小院里很寂静,并没有活人的样子,也没准儿就在房里睡了。
杀手的人声还在靠近,师子钰把云间手里的刀子抢回来,借着斑驳的砖墙,一下一下地磨刀,脸上的血迹还没有擦掉,小小少年,无情屠夫。
嘶啦嘶啦……
“祖宗,你别出声了好吗?”云间低声地劝道。
师子钰不以为意,继续磨刀,“来一个杀一个。”
还是不能太指望师子钰,云间想了想,蹲在树下捧来一堆落叶,伸手就往师子钰身上摸,师子钰嫌弃地扭动身体,“干什么!”
“火呢,火折子!”
没等师子钰反应,云间已经从他腰带里将火折子搜了出来,同时还搜到很多东西,几枚菱形的飞镖,一包不知名但一定是用来害人的药粉,一管吹针,一个小药瓶。
这孩子浑身上下,不是刀子就是毒药暗器,无论居家旅行,随身携带,竟是个杀人越货的百宝囊。
云间就着落叶点着了一丛火苗,但这地方常年阴暗也不经清扫,火烧不起来,只是熏起了浓烟,浓烟随着树藤攀升,一缕一缕地飘散出去,总会被外面的人发现的。
“不让我出声,你在干什么?”师子钰不高兴地问,他觉得这就是一种不公平待遇,凭什么他做的事情就是错的。
云间不理他,顺手操了块无用的板子,对着火苗狂扇,她就是要吸引人过来,既然被称作禁地,总该藏着些不便被人知晓的秘密,能把沈玉眉亲自惊动过来最好,这沈玉眉虽不知道心是冲着哪一边的,但长公主府的世子爷在这里,她总不能不看面子吧。
待那火苗终于烧起来一些,云间扇得手都酸了,靠在墙边,坐在地上喘气。师子钰也坐在一边,在云间肩上拍了拍,指了个方向,“你看那是什么?”
方才没有光亮,便看不太清四周,现在有了一点火光,目光倒是清晰了一些。小院里那间屋子,紧闭的房门下似堆着一堆杂物,破麻袋一样全是窟窿。
不注意便也罢了,一注意到,便发现那“杂物”似乎会动,正有一张像脸一样地东西,缓缓地抬起来。
火光吡啵地照耀着一角,如何形容这张脸,云间找不到任何的形容词,只是下意识地和师子钰抱成了一团,鬼……鬼啊!
那是一张无论怎么看都看不清的脸,看不清鼻子和嘴巴的形状,看不清眼睛的轮廓,只能看到一双眼珠,昏黄的浑浊的,像破碎的琉璃。
师子钰自认是胆子大的,但他有一个很重要的性格,就是以貌取人,且眼光极高,师子归因是他的亲姐姐,在他眼中才算得上美貌,长成云间这样的,纯属相貌平平,若论外貌品相,也只服他十三哥一人,但他现在讨厌十三公子,看待他的时候脸上还要划上一个大大的叉号。
师子钰见不得丑陋的东西,尤其这种丑得毫无章法说都说不出丑在哪里的东西,简直人神共愤天理不容,他觉得这样的丑东西不该存在这个世界上,确定那不是鬼之后,狠狠咽了下口水,摸了刀子准备上去替天行道。
云间急忙拉着他,从他身上的力量便能感觉到,他又受刺激开始发狂了,云间说,“别怕。”
这种感觉是怕么,师子钰说不上来,只是身边女子的声音柔柔的,仿佛和煦的清风很容易就吹开紧绷的皮肤,他仍紧紧握着刀子,脚步没有退缩。
云间使了点力量,将他拉回自己的身边,像个大姐姐一样,将他圈在怀里,抚着他的头发,“别怕,它被拴着,它动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