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间已把话说到如此地步,十三公子自知那个选择有愧与她,也就不再纠缠。一早请张御医过来看过,云间的身子暂已无碍,只要用药吊养着,仔细着不再受伤就好了。
她那“身孕”已没了一个月,陛下也没说要下旨杀头的意思,况且十三公子也去打听过,那冻顶灵芝来的蹊跷,多半就是陛下的意思。陛下为何这样安排,他猜不透,但不要她命总是好的。
迎接韶明公主回国的诏书也已经传递了下去,但霍北的回复还迟迟没有回来,十三公子除了坐等,暂时也不想轻举妄动。
仍是他亲自送云间回醉月楼的,只是这一回云间无论如何不肯与他乘坐同一辆马车,像是恨不得昭告天下,自己已经和十三公子彻底分道扬镳一般。这一点,十三公子冷不丁回味起来,感觉有些伤自尊。
索性心里给她下了个评语,给脸不要脸!
沈玉眉已经下了明令,让园子里的姑娘们不要再去管荻花苑的闲事,这趟回来,倒是也没引什么人围观。
云间一直走在十三公子等人的前头,进了荻花苑的院门,便看见檐下的赵知身已经端端站立在那儿等他。
云间还不知道赵知身已经可以站起来了,看到时心中难免激动。自闯了正阳门之后,她便再无法获知赵知身的消息,但相信自己的一举一动,一定都有他在看着就是了。
想到自己这段时间死里逃生的几回,看到亲人一般的赵知身,那些压抑的委屈才涌了出来,快步走上去,不管不顾地就扑进了赵知身的怀里,拦腰将他紧紧抱住,难过地哭出来。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纵使再多委屈,路是自己选的,所以不该觉得委屈,但她终究是个年轻女孩子,有真情实意的眼泪,不能在外人面前流,便只能流给亲近的这一人看。
赵知身早也不在乎那些纷杂的眼光,他今日既然来,就没打算管其他人怎么猜度两人的关系。松松地将云间在怀里揽着,轻轻拍打她的后背,柔柔地道了声,“乖。”
云间便伏在他的肩窝里,又流了一通眼泪,似是这样的动作,能让她得到更大的放松。
十三公子院门外的脚步只好彻底顿住,看着那相依相靠的两人,嘴上抿起不悦的弧度,说不上是哪儿不舒心,就是心烦意乱。
转头大步地往外走,安康察言观色地谨慎跟着,十三公子不耐烦地道:“再去查赵知身,除了和槐花社的关系,他身上还有什么,查不到就让金枭阁去查,惊动了陛下也没关系。”
安康点头应着。
云间那满脑袋瓜的谋略,不可能是平白来的,除了和她的一些经历有关,背后应该还有什么人在支撑或者点播,赵知身很可能是那个人,而他教一个女孩这些,是不是有更深的原因。
又走了几步,十三公子问道:“下毒的事情何时才能查出结果?”
“姑娘用过最可疑的东西,是一种叫做雪颜羮的,是眉娘让她吃的,为了医好她那张脸。”安康道。
“眉娘给她下毒?”
十三公子觉得有些说不通,那时云间还很不起眼,会引起沈玉眉的注意,完全是因为自己的另眼相看,既是如此,就不太应该有意地给她下毒,或者说,即使知道这东西里面有毒,下毒也不是最初的目的。
沈玉眉的嘴巴可是很紧的,没把握时,十三公子不会轻易尝试去撬。
安康继续道:“方子是吴郎中给的,但那吴郎中已经死了,杀他的汀兰也已经不在了。”
十三公子脚步一顿,换了个方向,“去芷萱那儿坐坐。”
说完,冷不防地咳了一串,安康急忙道:“公子内伤未愈,不如将芷萱姑娘带回去?”
十三公子皱了皱眉,脚步未停。
他那内伤倒是也没什么大碍,不过是给云间喂药的时候,自己多多少少难免喝进去一点,那药是医死人用的,大活人用一点就受不了,适才落下点小毛病,修养一阵也就无碍了。
这些小事云间根本就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
荻花苑里,屋檐下,赵知身又在云间的背上拍了拍,“人已经走了,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