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随便说什么‘咱们家的人’了。”陆璟抬起腿也往里面走。
徐惠然淡淡地说:“来帮工的,自然是家里的人了。蚕姐,我就当家人呀。”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陆璟抬头望着天:“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徐惠然那碗没吃几口的面在桌上蹦跳,几滴面汁弹在了徐惠然的雪青色锦缎绣花袄上。给油沾了的地方,颜色变深,很突兀,正对着陆璟。
陆璟的面色沉了沉。他见不得脏东西,他的衣裳脏不得,别人的也脏不得。
徐惠然拿出帕子一下一下擦着溅了的地方,可是怎么擦,还是有印迹。头越垂越低,象牙色的脖颈露了出来,纤细柔软,看着极易折断。
才嫁过来,就给这要逼问,新上身的袄子都给溅脏了,换谁都会觉得委屈的。
陆璟转过了身,面向了陆源,站了起来,似要说话。
陈冬梅对徐惠然抬起的手不敢落下。
在陆家,陈冬梅谁都不怕,就怕陆璟。其实陆璟从没正眼看过她,对她的态度也是小叔子对嫂子的态度,但陈冬梅就是怕陆璟。
陆家人也一个个神情凝重,不知道陆璟要做什么。
徐惠然很淡定,绝对不会是为了她要向二房发难。不管陆璟对二叔一家多瞧起,面上可还是亲善和睦,断不会让人说他六亲不认。
“爷爷,我想明年下场去县试。”陆璟恭敬地说。
这一句就把刚才事给盖了过去,没人再关心陈冬梅那碗面的盐为什么会多放,全想着陆璟下场的事了。
陆源的眼睛亮了:“好,好,五郞是应该下场了。若不是你父亲的事,早该下场了。”
陆大爷死得惨,连个尸骨都没有收全。当年如果不是陆构耍滑头,陆大爷也不会出事。提到陆大爷,大娘陆李氏泪眼婆娑望着陆璟。
陆璟的头低了下去:“父亲的在天之灵,看着呢。”
陈冬梅打了个机灵,不知道陆璟说陆家大爷看着,是指看着陆璟下场科考,还是指看着自己。陈冬梅慢慢坐了下来。
徐惠然把手帕收了起来,那点污渍是擦不掉了。
陆构往陆源倾了倾身:“爹,四郞也说明年要下场。”
“那好呀,他们兄弟俩正好一块儿了。怪不得四郞这些日子天天看书。大郞媳妇,以后得给他们兄弟俩吃好点,可别亏了身子。”老陆蔡氏脸上堆满了笑。孙子里,老陆蔡氏最爱的是陆璜。
面条的事,没人再提,都说起陆璟和陆璜明年下场的事。陆源抚着胡须,越听越得意,好像陆璟已经中了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