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楚博衍却来了,堪堪与她说了一会儿话,可叶安歌总是三言不搭两语地随意应着,楚博衍眉头微蹙,道:“从楚恒王王府回来后,你怎么一直心不在焉的?”
想起攸宁同她说的那些话,叶安歌心中陡然生了一个主意,吸一口气,徐徐跪下,故作欢快地说:“皇上可还记得那日在营帐中允了夕颜一个恩赐?”
“原来你是想向朕讨恩赐来了。”楚博衍笑道,“说吧,想要朕赏你什么?”
叶安歌跪在地上,平静地道:“谢皇上,若皇上能恩准夕颜出宫嫁人,夕颜将永生永世记得皇上的大恩大德。”
“什……么?”头顶上,楚博衍的声音无比诧异,“你说什么?”
叶安歌将头垂得更低,淡淡道:“承蒙皇上错爱,夕颜愧不敢当。一直以来,夕颜心中有一事一直瞒着皇上,不敢求皇上恕罪,只请皇上赐夕颜死后能留个全尸。”
“起来说。”楚博衍虽然诧异,却还不至于失了理智,伸出手想要将叶安歌扶起来。
而叶安歌却将额头触去地上,轻轻而清晰地道:“皇上恕罪。夕颜……在入宫前曾深爱过一名男子,几年前闹灾荒的时候,家中在逃难的路上有一日不仔细失了全家的口粮,天寒地冻的几乎饿死,幸得一名年轻男子接济了几个馒头和一些热水,方才活下命来。虽然只受他一饭之恩,但我却情窦初开,已深深爱上,而且……而且至今心中也忘不了他。”
叶安歌信口胡编着,心中如刀绞般疼痛,却不肯停口,“睡梦中想着他,吃饭洗脸也想他,赏花时花里有他的笑脸,看鱼时水声里有他的笑声,即使皇上在身边,我也无时无刻不想着他。我已是皇上的女人,可心里却一直住着旁人……这相思刻骨实难忍受,若皇上垂怜便请准许夕颜出宫,放我一条生路,又或者赐我一死,也比心死要强上许多。”
叶安歌连连将额头磕在青石地上,重重地,可她却似感觉不到疼痛,心里悲哀万分,已全无思想。
不知过了多久,叶安歌只听得楚博衍在头顶凉凉地,怀疑地问:“什么人?”
心中悲凉,叶安歌低头道:“回皇上,那人并不是什么王孙贵胄,只不过是一个小山村的村民。”
“你!”楚博衍架着叶安歌的肩将她从地上拽起,他的脸色,是寒冷无比的,可他的眼中,却似乎就要喷出火来,“你竟敢拿一个贱民奴才与朕相较?”
叶安歌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淡淡道:“真爱何须计较身份,皇上口中的奴才恰恰是我心中的良人。”
楚博衍捉住她双肩的手夹得更紧,几乎将叶安歌的脚提离地面,眼中怒火更甚,可叶安歌也不甘示弱,与他双目对峙……
不知过了多久,楚博衍才放开叶安歌,目中没有半点笑意,嘴角却强牵起一个笑容:“告诉朕,你在同朕玩笑是不是?”
叶安歌心中长长一叹,不肯顺着楚博衍的话说,轻声正色道:“回皇上,不是。试问天下有谁敢欺君?”
“你!”楚博衍胸口起伏着,恨声怒道,“你不敢欺君?!朕来问问你,从前你说……你说是真心爱朕,愿意为朕生为朕死,可以为朕做任何事情,可以为朕粉身碎骨,可以为朕牺牲性命名节——若细算下来,你欺了朕多少次?若论罪当诛你又死了多少回?!”
叶安歌看着他,笑道:“从前我为求自保,伴君如伴虎,我那是为求活命的违心之言,这一点,皇上远比旁人清楚。”
楚博衍倒退一步,他绝美的双眼看着叶安歌,眼中有那样陌生的光芒,“原来你只是为了活命?!原来你竟跟旁人一样,你竟然……竟然对朕说你从未爱过朕?!身为朕的女人,你竟然敢,也竟然忍心说你心中有别的男人?!朕原以为,原以为终于找到一个可以与朕同甘共苦的女人。当初朕听你亲口说你愿为了朕付出性命,你可知朕有多么高兴?于是朕下了决心,亲手地,慢慢地剥,一颗心如同剥开层层春笋,朕小心捧着其中最软最柔的心,赶着交给你。可你,你竟然将弃之不顾,将它掷进灰尘!如果你对朕说过的海誓山盟全是谎言,那么你承朕恩泽,在朕身下宛转承欢的时候,你心中也想着那奴才吗?”
叶安歌不语,带着默认的表情正面迎上他的目光,眼中已模糊,嘴角却牵起笑容。
楚博衍却又过来捉住她的肩,红着眼睛狠狠低吼道:“你再说一次,你再说你从未爱过朕,你心里一直有别的男人?!”
叶安歌暗暗吸进一口冷气,别过头淡淡道:“皇上,您弄疼我了。”
楚博衍的手越握越紧,仿佛要从叶安歌的身体掐入她的心,那痛,便也钻心,但她强忍着,强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