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白的宫殿里,幽红的少年郎,悠悠望着沐秋,唇角一丝浅笑,说着让人心慌意乱的话。
“一点咸是树下少女泪,一点酸是路中美人冤,一点鲜是白玉瑶柱粥,一点甜是素素貂绒雪,这些加在一起,就是现在的刚刚好,不多也不少。”
这些话,冰贵妃不懂,沐秋却懂,皇子是巧借味道,回忆几次遇见。
从梨树下的眼泪,到此刻的宫殿,竟然每次都记得,犹如就在眼前。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奇怪的话,冰贵妃却似乎没有听见,双眼盯着沐秋,“小厨娘,说说你这碗馄饨,咸鲜酸甜都是从哪来的?”
沐秋隐隐按下心头的慌乱,低着眉目轻轻作答,“柿子酸,冬瓜鲜,鸡蛋和豆腐咸,甜是因为和面水里滴了蜂蜜。”
冰贵妃勾起一丝冷笑,斜一眼少年郎,“这种回答才能让人听懂,你啰里八嗦一大堆,全是废话。”
少年郎似乎很能容忍冰贵妃,即便听到不客气的话,却依然带着悠悠笑意,现在更是一字不说,只顾默默吃着馄饨。
一瞬间,厅堂无声,沐秋想立即退出宫门,却又不敢问,只怕惹来许多麻烦。
然而世间事总有许多无奈,不想惹麻烦的人,却总会被麻烦缠身。
少年郎吃完了所有馄饨,甚至连汤和喝尽,慢慢徐徐问了一句,“你愿意去我府里,只做一人餐食吗?”
问题飘飘然然,荡漾在厅堂半空,声音虽然很轻,却像一道炸雷,劈进人的心底。
冰贵妃蓦然抬头,目色如冰,冷冷看着少年郎,话却像是说给沐秋听的,“御膳房要做整座皇城的饭,每天苦熬苦熬的很辛苦,只做一人餐食要轻松很多,谁都不应该拒绝这种诱惑。”
话音虽冷,却说尽道理,不容反驳。
诱惑?
对于有些宫女来说,或许吧。
但与沐秋而言,更像耻辱。
高高在上的皇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事事心想事成。
所以,没有得不到的女人,只是想不想得到,对吗?
沐秋轻轻抬起头,目色闪闪,看着少年郎的眼睛,“不行。”
仅仅两个字,却重如千斤,砸在地上,荡起回响。
冰贵妃轻轻盛起一勺汤,唇角勾着隐隐笑意,眼睛看着红汤如血,“我帮你劝了,人家没答应。”
少年郎没有再说一个字,蓦然起身,决绝的踏出宫门,将一抹幽红的身影,渐渐隐没在飘雪中。
冰贵妃恨恨的站起来,狠狠甩了袖子,打翻桌上的瓷碗,转身留下一个凌厉的背影,“风沐秋!什是少女泪!什么是美人冤!什么是白玉粥!什么是貂绒雪!什么是刚刚好!你给我一五一十的讲清楚!”
一次拒绝,惹恼了两个权贵,如果不能全身而退,唯有认命而已。
面对冰贵妃的质问,沐秋不能不回答,这是后宫里女阎王。
于是,从少女泪说到刚刚好,每一次都讲得清清楚楚,让冰贵妃疑惑的转了头,“好一个人生处处能相逢,既然这么有缘分,你为什么不答应他?”
“沐秋虽然命薄,却不是轻浮女子。”
冰贵妃轻轻转过身,看着沐秋不屈的双眸,轻轻一抹冷笑,“小厨娘,你知道他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