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监牢千千种,似乎每座监牢都不同。
大理寺的监牢,恐怕是独特的一座监牢。
大理寺只办皇城内的案件,而皇城里的人,身份尊卑分明。
所以被打入大理寺的嫌犯,既有尊贵的官员,也有卑微的仆人。
尊贵的人进了大理寺监牢,一切吃住穿戴如同身在驿馆。
沐秋进了大理寺监牢,住在暗无天日的牢笼里,不仅因为沐秋卑微,更因为纵火烧皇城,是活不了的大罪。
既然进来了,就没有活路了。
后悔吗?
也许有一点吧。
如果触了天子的雷霆之怒,或许九族遭殃,这是沐秋最不敢去设想的结局。
狱卒曾经敲诈过沐秋,“要想少吃点苦,就得懂人情。”
沐秋听懂了,只有苍白的一笑,无力的问回去,“如果大人能带给我碧柔的消息,来世做牛做马……”
“来世?”狱卒狠狠呸了一声,“真他娘的晦气!”
骂过以后,狱卒扭头招呼同伴,“给小丫头加点软草,晚上让她睡个好觉。”
所谓软草,就是浸湿的蒲草。
牢房就一巴掌大的地方,被看守狱卒们堆满了湿漉漉的杂草。
到了夜晚,狱卒撤了火炉,不久之后,牢房像一座冰窟。
沐秋身下的杂草成冰,又冷又硬,夜夜不能安睡。
曾经的冻伤隐隐复发,每到深夜时,疼得钻心,无法言喻。
三五天之后,一个穿着官服的大人来看过沐秋。
十几支火把高高的摇曳着,将沐秋映衬的更加惨白。
官员审视了沐秋许久,沉着声音问过去,“你纵火烧皇城,是因为父亲被流放吗?”
这句话好歹毒,无论沐秋回答是或不是,总之是先认下了纵火烧皇城这个罪名。
沐秋看着官员,心里明白了许多事。
现在是有人要杀我灭口,希望我连上堂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所以才派了这个官员下来。
官员就穿了一身官服,带了一张嘴进来,这算哪门子的审案?
公堂之上,至少要有三班衙役和笔录师爷,像这种涉及皇家安危的案子,也许还要有三司会审。
沐秋低着眉目,凄婉的一笑,“大人,不到公堂上,婢女无言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