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显徽没想到在这里会遇上故人,当即把头埋低了,假装不认识继续吃着美食。赵颖川在背大刀的男人耳边说了些什么,便径直往二楼客房去了。正是这伙帮派领头人的男人仔细打量了一眼赵显徽,然后回到帮派青年们占据的桌子,半点不怕被人听了去,朗声道:“休息一晚,明天出关。”已经不是第一次送货的年轻人们当即明白意思,一个个兴奋得不得了。因为第二天就要去突厥,三十来号人才能吃上一顿不错的饭菜,三桌花去上百俩银子。估计有心与壮汉们大口吃肉喝酒的哄闹声较量一番,三十人闹声震天,盖过了壮汉们的声音。三桌人自然有年轻人来来往往嬉闹,一桌肉食吃得快,便有人跑去其他桌子夹菜,结果脚下被人一绊,摔了个大跟头。不少人看来,正见一壮汉将脚缩回去,有人撑腰的一众年轻人哗一下站起,踢倒数张凳子。壮汉们自恃块头庞大,丝毫不惧对方人多,纷纷握刀起身,怒目想向。六个壮汉领头的是个光头,一道刀疤从左额头延伸到右边下巴,一只眼睛早瞎了,满脸横肉,用的是把大环刀,起身时九环敲击,壮大声势不弱于对方三十来号人。刀疤脸歪着嘴不屑道:“咋的?想干一架啊?”三十来号帮派年轻人皆看向背大刀的男人,这种公然挑衅的行为,若是龟缩便丢了帮派威严。背大刀的男人正端着酒碗,等到大家看来,这才放下,起身道:“按道上规矩,是得干一架。”说着,男人一手握住大刀,手臂可见青筋跳起。刀疤汉子乃三品武夫,放在哪都算高手了,如何看不出对方是练家子。可他不相信自己这边六位好手会比不过对方一人,至于其余三十号人,一个个瘦得跟大马猴似的,经得住一拳?如此剑拔弩张之时,却有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如今道上都是这么个规矩了吗?动不动就得打一架,以往不都是以和为贵。”寻声看去,可不就是赵显徽嘛。刀疤脸怒道:“哪来的木杆子,劳资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木杆子是刀疤脸和兄弟们平时对读书人的统称,在他们眼中,那些摇头晃脑读什么所谓圣贤书,却无缚鸡之力的家伙活像个娘们,可不就是一折就断的木杆子嘛。眼见刀疤脸要去教训赵显徽,一阵轰隆声响起,竟是一张桌子被劈成了俩半。男人大刀直指刀疤脸,冷声道:“青州十二堂第五堂堂主卢远钊,今天就要讨教一二。”十二堂乃青州最大帮派,十二位堂主皆是达到二品的高手,名声遍布中原,就连丰州都常能听到这个帮派的事迹。刀疤脸唯一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便对那名叫卢远钊的男人说道:“十二堂怎么了?就可以横行霸道不守规矩?今天别说你是五堂堂主,就算大堂主来了,也得给劳资赔不是。”十二堂是厉害,可毕竟远在青州,还能把手伸到丰州来?大不了把三十号人都杀了,闯出天水郡到突厥去逍遥快活。如此想着,刀疤脸笑容更加阴森渗人。“要打就打,不打就趁早滚蛋,赔个屁的不是,忒像个娘们。”众人再次向赵显徽看去,连卢远钊也眉头紧皱,他不惜搬出十二堂来,不就是要保下这个被赵颖川说是不简单的男子嘛。怎的这家伙半点不懂审时度势,非得往火坑里跳?刀疤脸彻底被激怒,拖着大环刀走去,怒道:“你小子既然要找死,劳资就成全你”。十二堂的年轻弟子们纷纷看向卢远钊,男人却不为所动。帮一次是好心,本就不相识,没理由一而再的帮人。这便是江湖的残酷,没有背景,没有势力依附的话,这个江湖便没有说书先生描述的那般美好。眼看刀疤脸举起大刀就要劈下,结果一道白光闪过,大环刀上依然握有双手,却掉落在地。因为速度实在太快,刀疤脸竟没感觉到疼痛,眼睁睁看着双手掉落。满场呆滞,唯有卢远钊眯眼盯着归鞘弯刀。其他五个壮汉怒火冲杀而来,却见赵显徽一脚踢飞桌子,与刀疤脸撞了个粉碎。归鞘弯刀再出鞘,没有人话花哨招式的五刀过后,六个合力可杀二品高手的壮汉要么断手要么断脚,一个个在地上打滚哀嚎,再无嚣张气焰。三十来号帮派子弟看得直咽口水,如此狠辣的刀法,实在前所未见。赵显徽一脚踩住刀疤脸,在其身上抹去血水,然后收起弯刀,到前台找到掌柜。掌柜估计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没有害怕得躲起来。等赵显徽走来,还能挤出笑脸,“小兄弟,好刀法啊。”赵显徽面无表情道:“桌子和碗筷,赔你二十俩,够吗?”掌柜接过银子,烫手般赶紧收起,笑脸道:“如今像公子这样的实在人可不多见啊,若是换作别人,指不定老哥就得赔了桌椅板凳,还惹一身腥。”赵显徽没有说话,径直走向二楼客房。在楼梯上正巧与二楼站在围栏后的赵颖川对视。女子一如往常面无表情,冷漠盯着赵显徽,说道:“本以为你只是比一般地痞仗义一点,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刀法,就是不知道你特意挑衅那些人,是要展露刀法给谁看?”赵显徽终于露出笑脸,调笑道:“比不得十二堂大堂主的女儿,年纪轻轻已是二品高手,听说青州爱慕者可以填满春神湖,不知在下可还有机会?”被如此挑逗,赵颖川反而心情大好,嘴角翘起,少了以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冽,多了几分女子该有的妩媚风情。“那就得看你的表现了。”说完,赵颖川转身回了自己房中。赵显徽笑着自言自语道:“这约莫就是让江湖侠客爱慕得死去活来的女侠了吧。”客栈出了这档子事,十二堂的弟子都在等着看那不知名年轻人会是个什么下场。结果丰州士卒简单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后,就把六个壮汉抬走了,既没有追究十二堂的责任,也没有找赵显徽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