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窗外听到苏老头说话沈念知撇了撇嘴。呸!就这还不叫偏心呢!心简直都偏到姥姥家了!另一边,小胡在长凳上坐得笔直板正。他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曲起,有些忐忑地看着炕上坐着的人。他这还是第一次单独和苏队长在一起。他是刚到第五师的,队里都传苏祁安是个不近人情的人,但他没觉得苏祁安像传闻的那样恐怖。苏队长对他也挺有礼貌的,还会和他说谢谢。才不像那个陈队长,一天到晚老是使唤他做这做那不说,还老是嫌他是乡下来的,用鼻孔瞧人。“小胡,今天的事谢谢你了。”苏祁安朝小胡点头道谢。“如果不是我执意要回来,也不会这么麻烦你。等这次回去,我私底下补偿你。”他实在是放心不下家里的沈念知。沈念知的母亲生前对他有恩。当年若不是沈念知的母亲隔三岔五地给自己一个饼子吃,自己早就在苏南洲出生那年给饿死了。其实小时候家里只有他一个孩子时,苏祁安的日子也是好过的。家里虽不是多有钱人家,但顿顿吃饭还是没少过他的。他七岁那年恰逢苏南洲出生,家里爹和娘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刚刚出生的苏南洲身上,所有的好吃的都紧着娘和刚出生的弟弟吃。男孩小时候淘气,他也和村里的同龄孩子一样上树掏鸟蛋,下河摸鱼虾。但苏祁安却一次也没尝到过鸟蛋鱼虾是啥滋味,他那时候就连吃块饼子都成了奢望。还是沈念知的母亲连姨看他太可怜,从自己嘴里省下粮食,隔三岔五地趁人不注意塞给他点。这也是当年连姨死后,苏祁安态度强硬非要赵翠兰把沈念知从她姑姑手里买回来当童养媳的原因。“苏队长,瞧您说的这是啥话!您是队长,我是下属。再说了,我跟着您这次出任务,您可没少照顾我。”小胡听他道谢的话连连摆手。这时,沈念知从端着热好的饭推门而入。“吃饭吧,要不然一会儿就凉了。”沈念知怕两个大男人一人两个饼子不够吃,又起锅烧水做了些玉米面的粥。玉米面做出来的粥在昏暗的油灯下黄澄澄的,热气腾腾,还有一丝玉米的清香。她把小炕桌放到苏祁安身边,转身去给他盛饭。苏祁安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少女,身上穿着的藏青色衣服已经洗得发白。就连给自己递筷子的那双手,也是布满了丝丝缕缕红色的细小伤痕。“喏,吃饭吧。”沈念知看着对面男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看,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脸。难道是有什么地方漏破绽了?不能吧?她可是还没说几句话呢!“我上个月从绪城给你寄的确良衬衫收到了吗?”苏祁安接过筷子,声音有些沙哑。现下已经六月底快进七月了,沈念知身上还穿着春季的厚衬衫,这件衬衫还是他去年过年回来时带给她的。沈念知听他这话,眼里闪过一丝迷茫。“嗯?什么衬衫?”她咋不知道男人还给她寄过衬衫呢?还是的确良面料的?这年代,的确良可是稀缺面料。要是收到过,原主肯定有印象。她昨天晚上仔仔细细回顾过原主生前的记忆,可没这的确良衬衫的印象。只见对面男人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等我回了部队,我再托人给你买一件。”那件的确良是他当时见来队里探亲的家属穿着好看,随后托队里的队友麻烦人家家属给买的。他当时心想,小姑娘见了衬衫估计得高兴坏了,别再舍不得穿。由此可见,沈念知估计见都没见着衬衫长什么样子。沈念知坐在炕沿上低头想着上个月的事,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嗯。”心下了然明白,她没见东西估计又是被赵翠兰趁她不在给藏起来了。上个月苏南洲从县里回来过,还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原主沈念知当时也没多想,以为是老二孝敬他爹妈的。现在她想想,估计是家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收到了苏祁安寄东西回来的信,偷偷瞒着她把东西都给昧下了。这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哪次苏祁安寄东西回来,即使沈念知见了苏家三口人也不会分给她一丁点儿东西。原主性子软弱又内向,不爱开口说话。她被欺负惯了,自然也不会想着办法去找苏祁安诉苦。吃过饭,在农村又没啥事,俩人早早的就熄了油灯。沈念知躺在炕尾,睁着眼睛看着漆黑的房顶。她转头看向睡在另一头的苏祁安,微微隆起的黑色暗影。躺得笔直的男人,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均匀的呼吸声。今天晚上兵荒马乱,她都没仔细看过苏祁安。现下仔细回想起来,男人似乎比她见过的明星还要帅一些。沈念知在现代也是个妥妥的追星女孩,更何况她在魔都那样的城市上大学学服装设计,眼光更是挑剔。苏祁安的脸庞轮廓分明,三庭五眼的比例和建模出来的一样。由于常年在部队,他的皮肤是小麦色的,多添了一丝野性。“唉……”沈念知轻轻叹出一口气。也不知道明天分家会是个什么结果。天还没亮,公鸡都没打鸣。沈念知觉得自己刚睡着,就被叫了起来。确切地来说,她是被赵翠兰给吵醒的。赵翠兰叫她起床做饭,厢房的破门板子让她拍的“邦邦”响都快散架了。有起床气的沈念知从一开始把被子蒙在头上,再到咬牙努力压制心中的怒气。门外的赵翠兰好像有那使不完的牛劲,一边敲门一边喊她。我忍……我忍她奶奶个腿!忍一时乳腺增生,退一步得寸进尺。沈念知动作利落地下炕开门,张嘴就怼。“敲敲敲,敲什么敲!一天到晚的就知道敲敲敲,把我当奴才使唤逮着我可劲霍霍!”赵翠兰敲门的手停在半空,因为用力的原因,沈念知开门的时候她差点没栽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