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小心脚下。”陆长弓提醒蔺云婉,两人祭拜了蔺太傅,一起下山回赤象寺。蔺云婉回应了一声。快要到赤象寺的时候,也就是快分别的时候。陆长弓急切上前,低声地问:“母亲,我在陆家,做什么都方便,我该怎么做才能帮您?”“你想帮我什么?复仇吗?”蔺云婉轻声问。陆长弓点头。“长弓。”蔺云婉看着他,很郑重地说:“我不要你帮我去做这种事,别脏了你自己的手。”“可是……”蔺云婉温柔地说:“好好念书。陆家的人……都是在自取灭亡。”陆长弓明白了,他点点头,笑了:“您已经有成算了是吗?”蔺云婉嗯了一声。想到蔺云逸在鸣山书院的事情,她就问长弓:“云逸三年前被下毒之后,是你帮的云逸?”“嗯。”陆长弓没有瞒着,这事情确实是他做的。他很坦然:“您不在,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逸舅舅受欺负。”“当时已经让葛姨娘得手了,再让陆长宗也痛痛快快地脱身,那我……也太没用了。什么都为您做不了。”蔺云婉忍不住走近他。“你还小,读书才是正经事。这马上就要科考了,听说你去年就过了童生试,今年也要考乡试。几年寒窗苦读,不要把时间再浪费在这些事情上。”“儿子受教。”陆长弓垂着睫毛,低声嘟哝。蔺云婉十分欣慰地说:“你长的快比云逸都高了。”然而早就比她高出半个头了。陆长弓缓缓抬头,很谦虚地说:“我举业却一直不如逸舅舅。”“夫人?”翠沁在赤象寺偏门等着,看见蔺云婉从山上下来,就过来喊她。蔺云婉快步下去,翠沁小声道:“夫人,小少爷醒了。”“去让吕妈妈把均儿抱出来,我们走吧!”“是。我先给您戴上帷帽。”“不忙。”蔺云婉转身和陆长弓说话:“今日和小公子交谈书法之事,受教很多。”陆长弓朝她作揖:“晚辈受教才是。”蔺云婉淡笑:“他日有缘,再和小公子论书讲诗。”陆长弓目送她。蔺云婉戴上帷帽,翠沁去找吕妈妈。齐载钧醒了之后又生龙活虎,蹦跳着出来,扑到蔺云婉面前,喊道:“娘,抱我上马车。”“你都多大了,还抱?”齐载钧就赖在蔺云婉的腿上,蔺云婉和吕妈妈说:“把他抱上马车去。”她戴着帷帽,一点都不方便弯腰。小主子赖皮惯了。吕妈妈笑着哄他:“少爷来,先上了车,夫人才好上车。”就抱着齐载钧上马车去坐着了。蔺云婉上车前,回首遥看,陆长弓还站在他们刚才分别的地方,注视着桓王府的马车。“长弓,回吧。”她在心里无声地说。蔺云婉坐上马车,坐稳就让车夫走了。陆长弓看不见那马车,闭了闭眼睛,回忆那小孩子的模样。那就是她的儿子啊。“……可惜我没有这种福分。”做母亲亲生的,血脉相连的儿子。陆长弓抿唇淡笑。回了武定侯府,他准备去看看慕儿,却碰到了葛姨娘。他们一个是男主子,一个是内宅掌权的姨娘,谁都为难不了谁。就像没看到对方一样,各自走各自的。丫鬟茜如上前来说:“大少爷,您回来了?”这是陆长弓的贴身丫鬟,蔺云婉走之前为他挑好的人。他在内院的事情,都是茜如在管,她也常常在竹青那里走动。“回了,慕儿在姨娘房里吗?”茜如刚从那边过来,手里拿的是刚描好的花样子,她点头:“小姐在姨娘院子里,正好睡醒了想出来玩儿,姨娘说外面热,不让小姐出门。”她瞥了一眼葛姨娘的背影,和陆长弓低声说:“葛姨娘刚从二少爷院子里出来,他们母子又吵了一架,姨娘不高兴,说是先去看看老夫人。”小少爷到了年纪,在内院也有独立的院子,配着几个丫鬟伺候。陆长宗今年已经过了十三,房里早就有丫鬟。有个叫小萱的,十分得他的心。“又是为了一个丫头吵架?”陆长弓语气很冷淡。茜如摇头:“这回倒不全是。”有些事,大家都知道的,她便说:“这马上要考乡试,估计是因为三年前和蔺家小爷的事情,书院里又有人和二少爷过不去,二少爷就又不想去鸣山书院读书。”“他回来躲了大半日,又和小萱在房里厮混,姨娘才气的不轻。”茜如一般是不说主子是非,但二少爷完全就是纨绔的作风,半点都不如大少爷。当然要怪只能怪丫头身上了。她摇头叹气:“那小萱也是太不像样子,不劝着少爷读书,还一味的挑唆二少爷。姨娘也拿不住那丫头,可不就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陆长弓面无表情,淡淡地道:“不关我们的事,由着他们去。”“是。”茜如拿着手里新描的花样子,道:“奴婢先把这个放回去,一会儿带了点心过来,您和慕儿小姐一起用。”陆长弓点点头,找慕儿去了。葛宝儿带着一盅汤到永寿堂去的,正好看见桌子上有药。她夺了药碗,温柔地笑道:“严妈妈在给老夫人喂药?”严妈妈惧怕地点头:“姨娘,现在到了老夫人用药的时辰了。”“我来吧。”葛宝儿转过身,从袖子里拿了一瓶东西出来,当着严妈妈的面,就往里面撒药。拿着汤匙搅和了几下,再转身坐到旁边,笑道:“老夫人,妾身喂您吃药。”“不……我不吃……我不吃……”“你毒妇!贱妇!娼妇!你滚开!”葛宝儿道:“老夫人,您得了失心疯,不吃药可不成。快吃,张嘴!你给我张嘴!”她表情越来越狰狞。“我不吃你喂的!你滚开!”陆老夫人十分的惊恐,喊道:“严……严……快!”严妈妈一脸无可奈何地站在旁边,叹着气说:“老夫人,是大爷准许姨娘来看您的。老奴没资格把姨娘赶走。”葛宝儿不管那么多,她掰着陆老夫人的脸,往她嘴里喂药。陆老夫人挣扎不动了,有气无力道:“你们……你们合起伙来害我……你们害我啊……”可是没有人听。“枕头又湿了……”严妈妈有点不耐烦,但也只能给老夫人重新换一个枕头。葛宝儿心满意足地离开,回到房里扎小人。“让你给我下毒!害我不能生育!老虔婆!”要不是陆老夫人给她下药,伤了她的根子,她怎么会只有庆儿一个不成器的孩子,折磨的她心力交瘁。想到儿子的事,葛宝儿扎小人都不能平复心情。“都是蔺家害的庆儿不能在鸣山书院好好读书!”她和母亲陈夫人已经通过了消息,那天和常夫人的事情,是有人从中搅和了。葛宝儿咬牙切齿都想不通,到底是谁坏她的好事!“我就不信,这整个京城到处都是帮你们蔺家的人。”“蔺云婉,你真是……阴魂不散啊。”她真是恨蔺云婉恨的不得了。陆争流到家了,他想起来了就去看老夫人。他问严妈妈:“祖母今天怎么样?”严妈妈道:“吃了药,睡的很好。”陆争流点点头,本来想走,听到老太太醒了,在叫他,就转身走到床边。陆老夫人哭着说:“争流,她要害我……她们合起伙来害我……她们是一条藤上的人啊!”陆争流很无奈:“祖母,您又说胡话了。您身边的丫鬟婆子已经换了又换,现在连严妈妈您都信不过了吗?”严妈妈一脸伤心的样子,还劝着陆争流:“大爷,算了,您别和老夫人计较。”陆争流很内疚:“委屈您了。”严妈妈说不委屈。陆老夫人气得呜咽。陆长弓来了,陆老夫人吓得要死,惊慌大叫:“他、他、他也要害我!他还要害你!他要害我们陆家啊!”陆争流眼神暗淡,和陆长弓说:“我们走吧。”陆长弓看了一眼陆老夫人,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