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一点二十分的时候,二叔在般若寺门前摆下了祭礼供品,祭告天地鬼神,然后就开始动工干活了。因为情况还没完全明朗,我们也是一边试探,一边干活。二叔手下的施工队有十几个人,都是跟着二叔多年的老伙计,瓦工木工全都有。因为开工的时候二叔交代过,让他们多加留意,所以,这些人一个个也都猴精猴精的,忙活了一个多小时,也才把山门和天王殿上的匾额拆下来。这匾额已经是两百多年的古董了,因为没人养护,早已裂开了很多缝隙,上面的字迹也模糊了,得重新制作。还有,这天王殿的大门也得换,墙壁要加固,里面的佛像要清洗、上漆,供桌也得换新,佛像的底座也不牢固了,都得更换。郭建国就是承包山林的,自然不缺木料,下午的时候就已经运来了两大车各种材料,砖瓦木料全都有。于是我们分成了两拨人,一伙负责拆,一伙现场制作大门和牌匾,包括供桌,还有那些朽坏的房梁。哦对了,还有两个电工,在寺庙里四处检查电路。众人各有分工,我和二叔则是现场监工,他负责寺里,我负责寺外。第一天修寺庙,就在紧张的气氛中度过了。我们从不赶夜工,所以到了下午六点多,日头偏西的时候,二叔一声令下,众人也都纷纷放下手里的活,收工回家了。这一天,居然无事发生。就是有一点不对劲的地方:大家一致都反应,在这寺庙里还真的隐约有一股子尸体的气味,但是找不到在哪。转眼到了第二天,我们早早出门进山,继续干活。一上午的功夫,工作进行的都很顺利,并没遇到任何不对劲的事情。这当然跟二叔亲自督阵有关,中午吃饭的时候,我悄悄问二叔,寺里有什么怪异发生没有,二叔很是臭屁的瞥了我一眼,说:“有你二叔在的地方,什么邪魔外道都得乖乖的听话,谁敢不老实?”此话我只能当屁处理。施工队的人也都知道二叔吹牛皮的毛病,哈哈一笑,也都没往心里去。不过大家也明白,二叔的本事确实不是吹的,这么多年以来,大家跟着他,赚的工钱都是别人的双份,这也是伙计们心甘情愿跟着我二叔的原因。我们的午饭,是郭建国派人送过来的。很简单,每人两份盒饭,里面四个菜,三荤一素,伙食还不错。毕竟我们也是做工消耗体力,不吃饱了也没力气干活。施工队有个外号叫大壮的,是个力工,身高体壮,一米八的个头,饭量很大,一顿能吃别人两顿的饭。二叔经常调侃他,说养他一个等于养两个,太亏了。但他干活也卖力气,经常也是一个人顶两个人用,所以二叔的话只是玩笑而已,事实上,我们施工队的几个人经常在一起干活,大家感情很好。还没等我开始吃饭,大壮已经狼吞虎咽地把第一份盒饭吃光了。此时我拿起一份盒饭也是刚要吃,却忽然有点莫名的心头烦恶,看着那份盒饭一口都不想吃。于是,我便把自己那份递给大壮,让他先吃。大壮话语不多,冲我咧嘴一笑,低头继续吃饭。可他刚吃了没几口,忽然就停滞了,整个人就像被点了穴一样,脸色憋的铁青,一双手不住地扒嗓子眼,嘴里也发出怪异的干呕声。我离大壮最近,见势不妙,立刻起身,照着他的后心就是一巴掌。大壮被我打的一个趔趄,哇的一声,张嘴吐出了一大口绿色的汁液出来。在地上的一滩绿色呕吐物中,赫然有着几条绿色青虫,在那里微微蠕动。众人同时吃惊地站了起来,我也是头皮发麻,喉咙忍不住一阵发痒,想吐。可是,饭菜里是不可能有这么大虫子的,大壮虽然憨厚,他又不傻,不瞎,没理由看不到。二叔铁青着脸,上前拨动了一下那虫子,便抬头问道。“你今天上午都接触什么了?”“没接触什么啊,除了干活,还是干活。”“我的意思是说,你都干什么活了?”“呃……抬木头,拆门,搬佛像,就是这些活。”“我明白了。”二叔立即找来几瓶酒精,全都倒进盆里,然后打开一个盒饭,浸泡了进去。过了没几分钟,酒精中竟然出现了一些极其微小的绿色颗粒,漂浮在上面。“这是什么东西?”我脱口惊呼。“醉清风,名字很雅,但却很邪门。这虫子乃是用死人的血肉培育,产下虫卵极其微小,沾附在人体根本无法发觉,但一旦不小心被吃进肚子里,就会在很短的时间内长大,以啃噬人的内脏为生,将人活活折磨致死。唯一的解法,就是用高度白酒或者酒精浸泡。”说到这里,二叔看了我一眼:“这盒饭是谁送来的?”“是郭建国让人送来的。”“送饭的人呢?”“早都走了。”“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修庙。”二叔想了想,对我说:“我记得你第一天来清庙,有人用障眼法阻挡?”我点了点头:“是,类似厌胜术,实际上就是一张纸人,如果换成普通人,肯定被吓跑了。”“哼,雕虫小技。那张纸人呢?”“在我包里。”我把上次那张纸人拿了出来交给二叔,他马上让我们把所有盒饭都丢掉,然后给郭建国打电话,让他派人送些米菜和锅具过来,我们自己做饭吃。自己做饭当然是最安全的,郭建国很快安排人送了二叔要的东西过来,于是我们便在寺门外架起锅,自己煮饭做菜。不过在这之前,二叔伸手抓起了一捧土,撒在地上,又拿过那张纸人,用一支筷子,穿在纸人身上,再插在那一捧土上面。我悄悄问二叔,他这是在干嘛?平日里对什么都不在乎的二叔,盯着那张纸人,目光渐渐变得狠厉起来。他对我说了一句话。“来而不往,非礼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