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便和二叔出了门。走的时候,我特意去镜子前看了看,肩膀上的那六道手指印非但没有减轻变淡,反而更加严重了。二叔说,这也就是我从小修行,有一定的底子,不惧邪祟,如果换了普通人,怕是今天就已经卧床不起了。虽然如此,这玩意也得尽早解决,不然说出去丢人,砸我们陈家的招牌!我有点无语,本来还以为二叔是紧张我,心疼我,没想到,原来是怕砸自己招牌。唉,人心不古,连自家叔叔都靠不住啊……这次的东家姓郭,叫郭建国,在县里开了几家木材家具厂,山上又包了大片的地,家境殷实,小孤山那边几乎一半的山林都是他家的。他女儿今年才十七岁,名叫郭琳,自从一个月之前梦到六指和尚,整个人如今已是病入膏肓,就等着修庙做了功德,挽回性命了。到了郭家后,我把昨天夜里清庙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当然没提我受伤的事,然后二叔提出来,想要见一见他的女儿郭琳。郭建国有些为难,但还是同意了,只不过,他告诉我们见到他女儿之后,最好别靠近。因为现在他女儿精神有点不正常,已经有了一些攻击人的迹象。他带着我们来到了后院,然后告诉我们,现在他女儿自己住在这里,有两个保姆不离身的看护,但近日以来,他女儿的情况愈发严重,所以那两个保姆也不敢太过接近了,每次送饭都是远远放下,然后赶紧离开。隔着窗户,我终于见到了他的女儿郭琳。这是一个面容颇为清秀的小女孩,个子不高,五官精致,只是连日的怪病折磨,让她的脸颊已经有些塌陷,整个人都显得很憔悴,独自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似乎在熟睡。郭建国叹了口气,说:“这孩子,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就一直在昏睡,饭都没吃,怎么也叫不醒。陈师傅,你说她这到底是中了哪门子邪,按理说,那佛门和尚都是慈悲为怀,怎么害起人来了?”二叔摇了摇头,说:“这件事还有些蹊跷,昨天清庙,发现那里阴灵妖魅太多,你最好把房门打开,让我看看你女儿到底什么情况。”郭建国犹豫了下:“陈师傅,不是我不让你看,这孩子现在神智有点问题,恐怕见了人之后,她控制不住自己,误伤二位……”“哈哈哈,我还第一次听说,能有人伤了我们,你不用怕,尽管开门吧,就算误伤,也跟你无关。”二叔信心满满地说道。郭建国这才让人拿来钥匙,打开了房门。二叔满不在乎地当先走了进去,我也随之进入,来到郭琳的身前,仔细观察。这个女孩子现在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倒是看不出什么问题,但她皮肤青白,尤其手臂和脸上的血管,在皮肤下看得十分清楚,如同树木枝丫分叉,那皮肤极薄,仿佛轻轻碰一下就要破碎。二叔上前,抓起了她的手腕,想要给她搭脉。但不知为什么,二叔的手刚放上去,就如同被针扎了一样,快速把手缩了回来。“咦……”二叔诧异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看那女孩,冲我示意了一下。“你去试试。”我心说二叔你是真够意思,刚才吹牛不是吹的山响,怎么有问题了,就让我上啊?于是我也试着抓起了郭琳的手,但刚一碰到,果然有针扎的感觉,刺痛肌肤。我也把手缩了回来,抬头看着二叔,冲他摇了摇头。二叔皱了皱眉,从包里取出一张黄符,扔在半空,然后迅速双手掐诀,再一指那张黄符。嘭的一声,黄符自动燃烧起来,而且在半空悬停,竟然没有落地。在黄符的火光照耀下,我分明看到,郭琳的身上透出了一丝丝的黑气,在她身体外面环绕盘旋。“好强的妖煞之气。”二叔收了法,恰好黄符燃尽,飘然落地。郭建国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仿佛满脸都写着惊讶两个字。“陈师傅,我女儿这是……被什么妖怪附体了吗?”“呵呵,现在我差不多可以确定,你女儿梦到的那个六指和尚,说不定就是什么妖魅变化,假托佛家,前来害人。”“这……难道是我郭家祖上造了什么孽?”“这个就不好说了,现在你最好把你女儿中邪的情况,再详细跟我们说一遍,才能帮你判断。否则好端端的,她怎么会招惹这么厉害的邪物?恕我直言,她现在三魂七魄已经散了大半,不知道溜达到哪去了,如果再过几天,怕是必死无疑。”见我二叔说的这么坚决,郭建国再也不敢隐瞒,于是便将一个月前的情况,详细对我们讲了出来。原来,先前他并没有对二叔说的太详细,实际上,他女儿在梦到六指和尚之前,还遇到过另一件事。那是一个月前的周末,他女儿郭琳刚好学校放假,全家一起去小孤山的别墅去住了两天。小孤山上有一个高尔夫球场,是他家自己建的,那天他和郭琳一起打了会高尔夫球,后来接了个比较重要的电话,就把郭琳一个扔在球场,他跑到旁边谈工作去了。结果,郭琳在球场等他的时候,凑巧遇到了一条黑蛇和一只白刺猬打架。通常来说,蛇和刺猬也算是天敌了,这两者打架的场景也不多见,郭琳从小在山上跑,胆子大,于是就饶有兴趣的在旁边看了半天。结果打来打去,那条蛇眼看就要输了,将要葬身在刺猬口中,郭琳看了不忍心,于是就上前帮忙,捡了块石头,把刺猬给打跑了,救下了那条蛇。之后,郭琳还把这件事讲给了郭建国听,郭建国还训斥了她几句,说人家蛇和刺猬相斗,那是大自然法则,谁输谁赢都不应该干涉。但这件事,他们谁也没往心里去。结果回来的第二天晚上,郭琳就做了那个梦,梦里一个浑身是血的六指和尚找她索命。自从做了这个梦,郭琳就开始发烧生病,几天不省人事,后来找人看,说是冲了邪,又喝符水又烧纸,折腾了好几次,总算是稍好了一点。但是最近这段日子,她又开始颠三倒四,浑浑噩噩,经常自己在房间里念叨着别人听不懂的话。有人说,这孩子好像念的是佛经上的东西,然后又想起她做的怪梦,于是就猜测,是不是在小孤山上招惹了什么不该招惹的,比如那个般若寺。般若寺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荒弃,大家都知道那里邪门,所以一直人迹罕至。凑巧的是,般若寺距离郭建国的那个高尔夫球场,只有不到一公里的距离,很近。听了郭建国的话,我和二叔对视一眼,已经猜到了问题的答案。按照经验来说,郭琳在山上遇到蛇和刺猬打架,她用石头打了刺猬,救了蛇,结果回家就病倒了。而我和二叔刚才抓她的手,都意外的体验到了被针刺的感觉。这样的话,应该是她打刺猬导致的后果。说不定那刺猬当时受了伤,逃走之后就一命呜呼了,那自然要来找她索命了。从她现在的情况来看,应该也是被邪祟附体所造成的。但是,她明明打伤的是一只刺猬,怎么会变成六个手指的和尚?郭建国最后说,他就是因为这个六指和尚入梦的事情,特意去求教了一位高僧,人家告诉他,去修一座庙宇,做一份功德,就能转危为安。他想来想去,也只有小孤山上的那座般若寺跟自己能扯上关系,于是才找了施工队,修缮寺庙。二叔告诉他,郭琳得怪病的原因找到了,应该就是被那只刺猬死后的阴灵附体。这件事,确定是妖祟作怪。虽然还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和修缮般若寺联系在一起,但东家既然出了钱,那我们就照办。而且二叔告诉我,我背后的那六道黑手印,应该也是郭琳梦中的六指和尚干的。下一步,只能尽快抓紧修缮般若寺,看看能否出现奇迹,救他女儿的命。也救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