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床单旁她安静的睡颜,寝室门口她俏皮地念出“鼹鼠鼹鼠,我是地瓜”的暗号,北京地铁站的废墟里,她冷冷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辈子的仇人。“别这么看着我,好像我吃了你的女孩似的。”最后她这么说。楚子航的眼前又浮现起自己临终前,夏弥在他眼中放大的脸,明黄色的光芒在她瞳孔中跳跃,血从他身体里喷涌而出。他没有失手的耻辱,也没有生命垂危的惊慌。“你为什么会救我?”他问。“只是同情,同情啦!”女孩拔出插入他胸口的利爪笑起来,“你不会以为是你们人类口中那种,虚无缥缈的爱吧?”我没有这么想过。他想。他伸出手,这次触及到结实的体温,夏弥眨眼,那双和梦里如出一辙的眼瞳回望他。这个精分的龙类大概是做戏太深,情到浓处觉得不抱一下似乎对不起这场落幕,她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头发,就像母亲抱着疲惫的孩子。楚子航张口,他有许多话想说,海水从西面八方袭来,将他淹没,越来越多的水涌进他的口腔,封印他的声带,一阵轻盈的气泡掠过他的眼睑飞快上浮。铺天盖地地海水将他笼罩,无数的记忆碎片纷杳而至——他跟夏弥肩并肩走在春日放学回家的路上,夏夜里他们打着同一把伞走在雨中,秋天他们望着图书馆外纷飞的落叶,一起看初冬的第一场雪。原来他被删除的记忆有这么多。他想说,其实我见过你,不仅仅是作为夏弥。可那段记忆没有人记得,就像现在包围我的海水,没有知觉也没有温度,那个时候我正在被深海吞噬——然后我遇见了你。如果没有遇见你就好了,可遇见你也很好,你说观察者和被观察者一样孤独,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海,你带着一束光来见我。你会恨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