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过身去,在枕头底下摸索着什么。摸索了两下,她才想起来,原来的那把匕首,已经被燕婴给拿走收起来了。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楚和靖,我身上还有什么东西是你想要的,顾筱菀是不是非要把我整个人拆骨入腹才能好!”“我从来就没有听说过谁生病了要吃别人的孩子!”“你们都是魔鬼!活该下地狱!”“要么你就把我杀了吧!楚和靖你杀了我吧!和你还有顾筱菀生活在一个地方,每一天我都恶心!”她从来没有这么癫狂过。像是一只凶恶护子的野兽,龇牙面对世界。楚和靖站在那里,云淡风轻看着她。“只需要你的胞宫,这也是最后一次,”楚和靖轻描淡写开口,好像不过是要从她这里要走一点什么如指甲一般无关紧要的东西,“等菀菀好了,我就放你走,不管去哪里,都是你的自由。”“哈,”沈宜安忽然笑了起来,她一只手捂住小腹,一只手撑床,就这么仰头看着楚和靖,“楚和靖,你若不杀了我,早晚有一日我要杀了你。”这是她第二次说这句话。楚和靖有的时候想,倒不如真的让她杀了自己算了。可是他活着,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随你。”他冷冷看了她一眼,目光旋即挪开,仿佛多停留一秒,都会叫他觉得恶心。“楚和靖,你真是我见过这世上,最冷血无情的人,如果我早知道有这一日,当初便是死,也不会嫁到靖王府来。我是你的发妻,可你辱我欺我伤我害我,沈家待你如亲生之子,百般照拂辅助,可是我沈家一百三十二口死于非命,腰斩之血流满了半条街,大火烧了三天,连马都没能逃得出来,那时候,你正揽着顾筱菀的腰颠鸾倒凤,浑然忘了我父兄是如何在皇上面前一力替你担保,打消他对你的疑惑。你攀了高枝抱上了顾相大腿,和顾家同气连枝害我沈家,你若真爱顾筱菀,大可休了我成全你们两个有情人,何苦要这么折磨我!这么害我沈家!楚和靖,夜半难眠,你就不怕沈家人找你索命吗!你就不怕被你害死的亲生儿子找你索命吗!”沈宜安趴在床头嘶喊,似乎是要将一颗心都呕出来给他看。楚和靖背对着她,眉头轻抖两下,合上眼眸,藏住全部神情。“沈宜安,这一切都怪你,谁让你当初费尽心机,非要嫁给我。”须臾之后,楚和靖冷冷开口。杀人诛心,他的话像是一把利刃,精准地插进了沈宜安的心脏。她趴在床边,泪珠吧嗒吧嗒往下落,和那药混在一起,缓缓往地缝里面渗。是啊,都怪她。怪她爱错了人,一腔真心错付,到头来,情人泪化成最毒的毒药,毁了她的一生。如果人生始终这么多苦难,为什么不让她当初跟着沈家一起死了。她连自己最后的孩子都护不住。“楚和靖,”沈宜安抚着自己的小腹,哀哀开口,“这也是你的孩子,他已经会动有心跳了,你让我生下他,这之后,你便是杀了我给顾筱菀续命,也无妨。”沈宜安每次求他,都是因为孩子。但是偏偏,他每次都不能答应。“影一,拿刀进来。”这一次,他还是想亲自动手。沈宜安趴在床上,连最后逃跑的心思都没有了。她的眼泪扑簌簌往下落,嘴角却是扬着的,不知道是哭还是在笑。“楚和靖,你知道吗,这也是你的孩子啊……这个,也是你的孩子啊……”沈宜安嗓子酸痛无比,每挤出一个字来,都格外艰难。楚和靖接过影一递来的刀,微微垂眸,扯过袖子,轻轻擦拭着刀尖,“沈宜安,这种鬼话,你以为我会信吗?那个孩子之后,我再没有碰过你,你怎么可能又有我的孩子?你和燕婴做的事,倒要赖到我的头上来?”他提着刀,朝她走了过来。沈宜安自己翻了个身,仰面躺在了那里,甚至主动伸手解了口子,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她想要了,一会儿楚和靖过来,她就一头撞过去,既然孩子留不住,她也不要活了。不知道是不是人死前都会这样,沈宜安只觉得,楚和靖的每个动作,都被放慢了无数倍。等到他高高举起刀来的时候,门口风声大作,有什么东西夹着风一起冲了进来!“砰”地一声,有东西撞到了刀上,震得楚和靖虎口一疼,下意识松手,那刀便掉在了地上。燕十七踏风而入,直接和他缠斗在了一起。一袭红衣的燕婴如一团火一般匆匆跑了进来,直接跑到沈宜安床前,拉起一旁的被子,将她裹住。他出了一头细密的汗,神色焦急,“沈宜安,你有没有事?”楚和靖和燕十七原本也是不分上下的,可是他忍不住往那二人的方向看了一眼,一个分神,就被燕十七刺中了胳膊。二人皆往后退了一步,燕十七立在燕婴跟前,一脸戒备地看着楚和靖。“靖王爷,”燕婴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笑,可是听起来却是冰冷的,“这人,本世子要带走了。”“沈宜安乃是本王的姬妾,世子说要带走她,总得给本王一个说法吧。”楚和靖的眼睛一直盯着沈宜安,可是她却没有看他一眼。燕婴将沈宜安打横抱了起来,偏头看楚和靖,眼角微微挑起,冷笑一声道:“哦,是吗?”说完,燕婴便抱着沈宜安大踏步往外走。“十七,拦住他。”“是,世子!”燕十七举到往前,拦住楚和靖去路。原本,燕十七还以为,他要和楚和靖大战一番,可是没想到,楚和靖好像压根没有和他打的心思,就这么看着燕婴带走了沈宜安。见楚和靖一直呆在那里不动弹,燕十七虽然心存疑惑,还是径直离开了。于是楚和靖便一个人站在那里,任凭胳膊上的血滴滴答答往下落。等到影一进来的时候,他的袖子都被染红了。“影一,”楚和靖没让他包扎,只摆了摆手,“去见顾筱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