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楚楚在宿舍里休息了一天一夜,又到了上班的日子。早早地来到医院,跟余小燕做交接。他们科室一共三个人轮值夜班,她,余小燕,护士长李芳芳。今天她只上白班,不用值夜班,明晚才轮到她。五楼现在有两位病人,今天来的那位伤到了头,手术白天她休息时已经做完了,庄国栋主任医师做的,病人至今昏迷不醒,处在术后护理阶段。陈楚楚看了一下病历上的名字,病人叫周顺意,二十八岁,是一位营长。瞧着名字,应该是个农村人,估计结婚了,不知道他妻子会不会来照顾他。伤得这么重,病房里冷冷清清,除了医生护士,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军人不管在什么年代,都在以血肉之躯,为身后千家万户的幸福生活,筑起一道铜墙铁壁。记得前世刷视频时刷到过戍边战士站在零下几十度的严寒里,被冻成了冰雕。游客们偶然发现,还以为是假人,不是真人。没想到两位战士抬起手,缓缓给他们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才知道这是有血有肉的华夏男儿。当时她看这个视频被感动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眼前这位最可爱的人,就这么孤零零地一个人躺在病床上,他的父母妻子儿女要是知道,该是怎样的难过?查完周顺意这边,她去了隔壁傅浩喆那边,推开门,傅浩喆没睡,坐在床边喝粥。要是粥还剩很多,她打算过会儿再来,眼看还有两三口他就要喝完了,她没走,也没说话,站在一旁等着。等他吃完,做完检查才走,免得跑来跑去的浪费时间。雷鸣热情地跟她打招呼:“陈医生!早!我们团长一会儿就喝好了,你稍等会儿。”人家笑着跟她说话,她也不能总板着脸,显得她没有礼貌,她回以微笑,跟雷鸣闲聊。“没关系,我等会儿没事。你是被派来照顾首长的?隔壁病房的周营长归不归你管?我看他一个人躺在病床上,身边连个端茶倒水的人都没有。我们做医生的又忙,实在顾不上,这位军人同志,你要有时间,能不能过去搭把手?我替周营长和他的家属谢谢你。”雷鸣还没说话呢,傅浩喆直接拒绝:“他没时间,我这里忙得很。”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女人心里打的什么小九九,支开了雷鸣,自己不就成了她碗里的菜?想算计他?门都没有。当他是傻子,这么浅显的伎俩都看不明白。年纪不大,心眼不小。雷鸣刚想说“没关系,我有时间”,就听见自家团长那霸道的话,他顿时愣在原地。搞不懂团长为什么说话这么反常,他照顾团长一个人实在闲得慌,多照顾一个周营长真没什么。他忙得过来。虽然他们不熟悉,可都在一个医院,大家都是战士,聊几句不就熟了吗?怎么他就没时间了?怎么他就忙得很了?他忙什么?除了给团长打饭,洗衣服,也没啥忙的。这种事,完全可以把周营长的那份一起安排进来。弄不懂归弄不懂,他没拆团长的台,也许团长有团长的安排。他一个小战士,不需要知道那么多,只要服从命令就行。这是部队的制度,他不能反驳。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其余的都是废话。他低着头,不敢吭声,偷偷地看了看团长,再又看了看陈医生。这里,似乎,没有他说话的份儿。“忙?忙什么?”陈楚楚听着傅浩喆那不近人情的话,顿时拉下脸,嘴边噙着一抹嘲讽,毫不客气地怒怼。“都说人民子弟兵,天下一家亲,原来在傅团长这里,还有两家亲,真是可笑。周营长的家属还没到,照顾他的人也没来,你这里来了个小战士,相互之间搭把手怎么了?没想到你一个团长,连这点胸怀都没有。周营长虽然不是你的手下,你没有义务照顾他,到底都是军人,你就忍心眼睁睁看着?算了算了,你真忍心我也没办法,我提出来是我的事,你不答应也是你的事,算我多嘴。”一顿输出完,心里的憋闷才好受不少。黑着脸拿出一根温度计,捅到他面前,冷冰冰丢出三个字:“量体温。”雷鸣瞧着陈楚楚那凶巴巴怼团长的样子,很是为她捏一把汗,怕团长一个不乐意,将这事反映给医院,那陈医生就吃大亏了。团长今天的表现的确差强人意,是该得到批评。人家陈医生是觉得隔壁的周营长无人照顾,想着他这一天天也闲得慌,就捎带手帮点小忙。偏偏团长还不让,也不知道他那脑子怎么想的,吃错药了?今天的药还没开始吃呢?要不就是昨晚上吃错了药?傅浩喆一愣,没想到小姑娘的脾气这么大,提议被拒绝,一副要吃了他的架势。连人民子弟兵,天下一家亲的话都说出来了,他不是不同意雷鸣去照顾那位周营长,是不想当着陈楚楚的面说这事,不能让她有机可乘。雷鸣走了,万一她又“兽性大发”,大白天对他来那招怎么办?他还要不要脸了?在医院就医期间跟一位女医生搂搂抱抱,暧昧不清,成何体统?他还是人吗?接过温度计塞进舌头底下,傅浩喆懒得看陈楚楚的臭脸,微微闭上眼睛,等待难熬的三分钟。陈楚楚也不看他,背转身,拿屁股冲着他,询问雷鸣有关于病人的一切。雷鸣:“。。。。。。”陈医生!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不是病人,我们团长才是。陈楚楚不管,她就不问傅浩喆,就问雷鸣。瞧见那人心里就来气,才不想跟他废话。傅浩喆不以为意,乐得清静。她不问自己更好,他连话都不用跟她说。总算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犯了错,不敢来找他,省了他不少事。三分钟过去,陈楚楚伸手,傅浩喆拿出嘴里的温度计,递给她。傅浩喆也不看她,直接闭着眼睛递,也不管陈楚楚接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