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愧疚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呢?
她忽然觉得心中无比恐惧,文骏那样温柔,他不会这样的问的,他到死都没有问。可是他一定是明白的,明白她为了皇位而舍弃了他,她也早知道他心中明白,却利用了这份温柔,十几年来只敢用一丝金缕香来悄悄地祭奠着他,惩罚着自己。
文骏的声音再次在耳畔响起:
“放手吧……放了我,也放了你自己。”
眼前的幻象消失了,明皇看到的,依然是朱芷洁那张倾城的脸庞。她扶着女儿的臂腕,慢慢站起身来,又慢慢地坐了下来,脸上的表情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她不动声色地拭去了眼角的泪痕,恢复了帝王的威严,点了点头说道:“朕知道了,那朕便知会叶知秋,同意联姻之事。”
“女儿多谢母皇,只是女儿还有两个请求。”
“你说。”
“女儿不想等苍梧再派迎亲的使团前来,女儿想要这次便随叶知秋同去。”
明皇不由低声斥责道:“这怎么可以?他并非婚使,且既无仪仗又无护卫,如何能带你回去?我碧海皇室的颜面……”话音未落,猛然瞧见朱芷洁又摇了摇头。
“女儿为了碧海皇室的颜面已是做了十几年的摆设,女儿如今只求母皇这两件事,母皇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明皇皱眉道:“只是他这区区几十人,如何能护卫得了……”
“母皇向来足智多谋,女儿相信您一定肯替女儿动一动心思的,对么?”
“……那这第二件事呢?”
“女儿这次远嫁苍梧,可以什么嫁妆都不要,但来仪宫中收藏的父亲的画像,希望母皇可以赠予女儿,远隔千里,也好有个念想。”
明皇略一沉吟,道:“这画像只有一幅,朕会着人再临摹一幅,待完工后,再差人送去苍梧可好?”
“女儿多谢母皇。”朱芷洁深深一拜,不等明皇发话,便晃晃悠悠地出殿去了。
明皇一动不动地坐在桌前,宛如一尊蜡像。
十八年了,彼此间从不曾说过这样多的话。如果一壶酒可以倾诉这样多,真该早赐了她那一壶佳酿。说起来后天便是初五,她还会来请安么?
鼎香殿中传来一声苦笑。
可惜,现在想要亲近女儿的时候,也是女儿把对她最后一点渴求给掐灭的时候。
惟有希望她在苍梧,能觅得所欲所求,安度一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