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裴然不等温帝开口,自己先说道
“陛下,臣斗胆说一句,这赈灾之银虽分了两笔,后一笔也晚了两日。但若是没这两日,银子早早地到了新阳县,太子殿下就来不了帝都为陛下祝寿了。陛下用心良苦让殿下打理江山,殿下孝心一片想要入京贺寿,又怕辜负了陛下的期待,忠孝实在难两全。如今殿下为了催款回了帝都,便也不算是违了陛下的旨意,还请陛下看在臣这无心插柳柳成荫的份儿上,宽恕臣这晚了两日的过失吧。”
温帝没料到他会先声制人来讨饶。他想了想,说起来要不是误了这银子,还真找不出什么由头来让太子回来的。近日里对太子甚是思念,可是自己义正言辞地把他送出去的,又怎好明着说出来。
温帝点了点头,微笑道“裴然,你很是聪明,也很会办事。太子还年轻,有什么不懂的事,你们这群老臣是要多指点多帮衬,你们对太子忠心,就是对这江山社稷忠心,朕心里自然是会有数的。两日之期虽不算大过,但也是过失。朕就罚你一月俸禄,以示警醒。”
裴然喜出望外,这点钱,不痛不痒,等于是放过了他。不过他暗自觉得,这位陛下自从慕云氏势弱后,威严渐盛,已不再是以前那个只会说“爱卿莫急”四字真言的和善之主了。
这档子功夫,李公公早已命人在太子妃的上首又添了一张桌几,满脸喜气地过来说道
“殿下,请上座。”
温帝欢喜地瞧了儿子一眼,自回了御座。
李重延见银子的事儿已了,不知觉中已恢复了往日太子的架势,早忘了自己方才进来时自称新阳县县令之事,喜孜孜地到了太子妃身边坐,低声笑道
“想没想我啊?”
朱芷洁羞红了脸,也不答话,悄悄从袖中掏出一物晃了晃。
正是当日系在罗缨上的那块玉佩。
李重延瞧了,心中欣慰,嘴上依旧调侃道
“这是刚从屋梁上解下来的么?”
两人小别重逢,正是亲密时,全不察觉身后也有一人瞧见了这样东西。
李公公无意瞥见朱芷洁把那东西从袖中露了出来,瞧着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只顾暗自纳闷,差点连温帝唤他都不听见。
温帝连唤了两声,他方回过神来。
“去,将这杯酒,先递给慕云太师。”
慕云佐见温帝命李公公亲端御酒而来,不知何意,站起身来。
“慕云爱卿,朕要敬你一杯酒。”
温帝说着,竟然站起身来。
众臣讶异。
圣上的寿诞,反而要敬臣子的酒?
“朕这一杯,是要敬你慕云氏百年来辅佐苍梧江山,劳苦功高。回想这百年间,四海皆平,百姓安泰,大小友
邦,尽皆来朝。这其中的功绩,你慕云氏无出其右,当名留青史!”
温帝说罢,已自饮尽。
慕云佐对温帝再有龃龉,此时此刻也不敢怠慢,忙应道
“皆是陛下仁德之政,才有今日国运昌隆之局面,陛下的褒奖臣闻之有愧。”
也一杯饮尽了。
温帝搁下酒杯,脸色忽然有些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