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棠梨退到里屋,脸色凝重,指指外面。姜如环意识到不对,立即吹灭灯,把随身带的剑拿出来。姜棠梨正要小声说话,一道影子重重落在窗前。映着外面月光,这影子清晰映在窗纸上。高大、壮硕,又有些古怪。他弓背微弯腰,像一只虾,有什么东西还不断从嘴里滴落。刚才还若有似无的腥臭,现在变得清晰无比。这味道,姜棠梨可太熟悉了!当初她差点被一个怪物杀死,在肩膀上留下几个血洞,小腿也被抓出血痕,那个怪物身上就是这种味道。“姐,这是……是杀我的那种怪物。”姜如环拔剑出鞘,双手紧握着剑柄:“到我身后来。”她自已也不怎么会用剑,但此时也是义无反顾地护住妹妹。话音落,窗户被怪物一把刺破。他指甲尖尖,如同兽爪,一下子就刺破窗纸,抓住窗棱,轻轻一用力,就把窗户整个摘下。“唰”往身后一扔。月光映着他灰白的脸,口中不时滴落粘稠的液体,身上其它地方的皮肤也有不同程度的溃烂。任谁看到这种场景,也得惊叫,丢了胆子。姜棠梨声音颤抖:“你……你是什么东西?你是谁!”怪物根本不说话,只隔着窗子看着她们。姜如环脸色苍白,眼神惶恐,紧握着剑道:“速速退走,否则……”话未说完,怪物又举起手,砸在窗框上。“哗啦!”墙也碎裂,几块砖掉落。“啊!”两人吓得尖叫,不敢看。不过,此怪虽凶悍,但没有跳进来。她们刚尖叫停止,院中月下,多了一道黑色影子。他穿着黑斗篷,看不见头脸身形,脚步轻轻,走动时,斗篷摆翩然而动。他慢步走来,姿态优雅语气却尽是杀机。“姜如环,你也知道怕?”姜如环转头看他,喉咙快速滚动一下:“你是谁?怎么知道我?”此人的声音怪异,应该是吃了什么药导致。听姜如环发问,他似笑了笑:“我当然知道,姜氏女,沈司马的夫人,刚和离,拿到大笔银子。”“天生的好命,投了个好胎,只要姓姜,甚至你的起点都是别人的终点。”“这公平吗?”姜如环面色冷肃:“公不公平,不是我说了算,正义也不是掌握在你手里。”“你若说世道不公,那就抗争,姜家太祖也不是生来富贵,百年基业也是一辈辈人努力得来。”“你说不公,那我的祖上努力读书,奋发图强的时候,你的祖上在做什么?”“我姜氏虽为世家,但为国为公,无愧于心。”“你今日说不公,”姜如环轻笑,“你可有胆子露出真面目,当面斥一斥如何不公?”“你敢吗?”黑斗篷一时没说话,只轻轻拍拍手,那个怪物就有些躁动。姜如环后退一步。黑斗篷嗤笑:“还以为有多大胆子,不也吓得后退?”姜棠梨咬牙:“欺负吓唬弱女子,算什么本事?弄这么个恶心的玩意儿,还挺得意的你,就凭你这歹毒龌龊,胆小怯弱,连脸都不敢露的样子,还好意思和我们姜氏人讨论公平?”黑斗篷声音带怒:“你说谁?”“说你,就是你!”姜棠梨尖声道,“上回想用这怪物害死我的人,就是你吧?”“上回你是连身形都没敢露,也是弄这么一个怪物,今天又是同样的法子,你也露了身形,但脸依旧不敢露。”“让我想想,你该不会是个丑八怪吧?”黑斗篷一听此话,明显有些生气。“姜棠梨,等我抓到你,定要用你做个漂亮的,满足你的心愿。”姜棠梨呸一声:“我不稀罕,你以为你是谁?胆小鬼,怯懦鬼,我是个女孩子,我也敢露脸!”黑斗篷又陷入沉默。姜氏姐妹心砰砰跳,不知道这家伙会不会一怒之下摘掉帽子。片刻,黑斗篷笑声响:“激将法,姜棠梨,我不会上你的当。”姜棠梨有点泄气。“你以为你骂几句,我就让你知道我是谁,休想,带着这个疑惑,去问阎王吧!”话音落,他拿出一片树叶,轻轻吹响。这声音实在不怎么悦耳,又尖又直,听着十分刺耳,耳底都有点尖痛。姜棠梨忍不住嘶气,赶紧从锦袋里翻出两样东西,先堵进姜如环耳朵里,又翻出两个来塞进自已耳朵里。东西一塞进来,就感觉好多了。但那个怪物也更加躁动,双手不动刨墙,碎砖泥土哗啦哗啦地掉。说来也怪,怪物烦躁,却始终没有跳过窗子。没有到里面来进攻。黑斗篷大约也有点奇怪,树叶吹得一声紧过一声。正吹得起劲儿,一道冷风袭来,直奔黑斗篷的手背。黑斗篷赶紧躲避,不得不停下,侧身一躲。然而,另一边也有暗器袭来,他还未站稳,又要躲。一边数发暗器,左右夹击,他连连后退,一时不察,左手臂被打中一下。他闷哼一声,咬牙停住。抬头看向左右。左边树梢上,站着一个男人,颀长玉立,正是黎景尧。右边屋顶上,神色冷峻,目光尤锐利的人,正是温知宴。黎景尧晃晃手中暗器:“废话真多。”黑斗篷一见是他们俩,二话不说,转身就想走。但院门外脚步声响,还有燃起的火把光。他当机立断,脚尖点地,想跃上对面屋顶。刚跳起来,一道影子迎面扑来。“哦哟哟,想从这儿跑?没门嘿!”他这口气没提住,差点掉下来,左脚一踩右脚,再次腾起。然而刚到屋顶边上,银锭迎面丢过来一块破砖头。正中他脑门。“啪”一声,被砖头自半空砸落。他落地,也没有倒下,就地一滚,又呈防备姿态。此时院门外的颜如玉带人进院,银锭也从屋顶落下,跟随在颜如玉身侧。“还想跑?”颜如玉漆黑的眸子映着火光,如璀璨宝石,看着黑斗篷,如看跳梁小丑。黑斗篷看看左右,吹一声口哨,把怪物召唤到自已身边。“束手就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