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副容易被骗的地主傻女儿模样,好在谢寻非年纪大上一些,更沉得住气:“在下苍梧谢寻非,这是与我同门的秦萝。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苍梧的?”
女修倏地弯了眉眼,目光定定落在二人脸上,比之前更加仔细地端详起来:“之前的门服分明不是这种模样……千年不见,苍梧如今的弟子资质很不错嘛,这个小小年纪就到了筑基,这边还是个筑基巅峰,比我们当初强多了。”
秦萝立马抓住关键信息:“前辈,您也是苍梧仙宗的弟子吗?”
“我姑且还算得上是个长老。”
对方笑:“我名为曲道知,号百阑,是个法修,你们应当未曾听说过。”
这的确是个陌生的名字。
“曲道知”这三个字有点拗口,秦萝在心里认认真真默读几遍,猝不及防地,居然听见谢寻非开了口:“我略知一二。”
曲道知抱着大大的白猫,显出略有惊讶的神色。
“学宫的记传里有言,当年正邪大战厮杀不断,为守住卫州,无数修士殒命于此。”
少年一气呵成,显然已将书本里的内容记得滚瓜烂熟:“百阑长老精通阵法道术,于城中设下重重屏障,并化解了魔族的摄魂术、傀儡阵,功不可没。”
好厉害。
秦萝在心里竖起大拇指。
前辈很厉害,谢哥哥也很厉害。
原来他不显山不露水,平日里跟着大家逛来逛去,等成绩揭晓,居然是个什么都能记住的超级好学生。
“学宫?那帮老头还真是――”
曲道知破天荒顿了顿,神色像是惊讶,又像无可奈何。
谢寻非仍是沉声:“曲前辈,我们在城中多时,发觉此地居民多是幻术所成,神识已不复存在。敢问如您一般的,在湮墟还剩下几人?”
曲道知没立即应答,先是将他飞快扫视一遍,过了好几个瞬息,才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笑:“就我一个。”
就她一个。
“所以说,”秦萝呆了呆,“因为有您,湮墟才没有完全消失吗?”
“没办法啊。能出现在湮墟里的,执念无非就那么几种。”
曲道知耸肩,语调慵懒又无辜,浑身上下看不出半点身为长者的凝然稳重:“要么是不甘心死掉,这种执念散得最快,毕竟在湮墟过了几百几千年,再怎么都活够了;要么格局大一点,想见到天下太平、再无战乱――”
女修悠悠解释:“我们无法离开湮墟,却能窥见外面的景象。外面的人讨论起世道,全是谁得了法宝,谁赢了比试,谁又和谁结了道侣,几乎从没用过‘战争’这个词,久而久之,他们也就安心。”
她的嗓音到此戛然而止,秦萝忍不住追问:“那前辈的执念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我这辈子,有九成时间用在了研究上。估计是不甘心就这样转世投胎,把脑子里的东西全忘掉吧。”
曲道知轻声笑笑,听不出话里的情绪:“要是能一直这样研究下去,那就好了。”
她言罢抬眸,看一眼渐渐变暗的天空。
这会儿已经快到傍晚,白炽灯一样的太阳被棉絮般的云朵遮盖,月亮还没来得及探出脑袋。
“快入夜了,你们没地方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