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静谧之中,庄庭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问道:“大人,您,您是大明国人氏?”
“不,我只是当年流落海外的*人,现在也记不得具体的年代了。”塞拉弗随口说道,他两眼炯炯地盯着眼前这位中年汉子,虽然他貌不惊人,但自己却是越看越是高兴,连带着多日烦闷的心情也改换过来。
“哦,您该不会是桃花源中的隐士吧?”庄庭脱口说道,随即又赶忙叩首,“啊呀,冒犯、冒犯!”
“不用这样多礼,起来吧,请坐,庄庭先生。”
庄庭这下子是稳当当地起来了,浑身上下显得油然轻松,他轻轻地掸了掸袍子,又暗暗戳了旁边魂不守舍的通译一下,向塞拉弗揖礼:“不敢当大人这‘先生’二字,在下草字云甫。”
“坐吧,您身边这位,会说拉丁文吗?”
“拉丁?他只不过会说两句佛郎机话罢了……”
“佛郎机?是指葡萄牙人吗?”塞拉弗再次哈哈大笑,不过笑声中多少有点隐隐涩意,“想我身为*人,竟然有这么长时间没有见过同胞,也竟然那么长时间没有说过中文了!蒙彼斯,请您把列奥纳多先生请来,他的中文水平除了我,应该没有谁能超得过了。”
他的最后一句话是用法语说的,挥汗如雨的蒙彼斯立刻起身敬礼,离开了这间小屋。
不多时,有人在屋顶上重新架起了厚厚的干茅草顶,两支庄庭从来没有见过的橡胶皮管往外喷水,把四壁的木墙都冲洗过一遍,随后几名肤色黝黑的马来仆人扛来了几袋生石灰堆在厅角,在他们走了之后,又有许多女仆手执用巨大树叶缝成的大扇子走进来,对着空气使劲地扇了一会儿,然后洒了些充满香味的干花瓣,不用说,这些措施做了以后,人们顿时觉得*凉爽起来,汗也几乎不出了。
列奥纳多被侍女推来的时候,他首先是满脸奇异表情地看着庄庭和他带来的仆人,他用生硬的中文说道:“*人?”
“在下是大明国人。”
“大明国就是*,他说得没错,列奥纳多伯爵。”塞拉弗笑起来,“请您到我身边来,为这些平常不认真学习的家伙们好好翻译一番,如果有些词汇您不太懂可以随时询问我,我会保证您翻译得基本无误。”
“遵命,我的大人。”列奥纳多笑着俯身弯了弯腰。
塞拉弗用中文对庄庭说,“这位是世界最著名的艺术家,同时也是我最为崇拜的伯爵,列奥纳多·达·芬奇阁下,能够拜见他应该是您毕生的荣幸。”
庄庭连忙起身揖礼,恭恭敬敬地拜过老大师,列奥纳多手摸着胡子微笑,心里非常高兴。
“此次让您到宿务来,十分冒昧,还请原谅我的鲁莽。”
“不不不,能蒙大人见召,云甫十分感谢,云甫更要谢谢大人对大明朝的子民如此怃爱,庭愿为吕宋受轻贱之明人向大人一拜!”
庄庭再次跪倒在地,含着眼泪磕了一个头,不过这次塞拉弗并没有说什么。
“听说明朝在亚洲十分强大,这吕宋不过蛮夷小地,难道他们这些土著还敢欺负到你们的头上吗?”
庄庭见问,脸上浮现出无奈和愤慨的表情。
“大人容禀,我大明虽煌煌大国,疆域莫可比也,但却轻贱商贾,忽视贸易,三宝以后,因倭寇横行,逐渐实行海禁,沿海地区遭害多年,如今我朝商旅欲经海事,必须私下实施,朝廷不闻不问。而吕宋地区,虽然商贾众多,心中却无依靠,因此只能听人摆布、惨淡维持。”
列奥纳多翻译起这些话,显然有点吃力,塞拉弗不断用拉丁文低声为他解释那些汉语中稍微难解的地方,伯爵的悟性的确不同常人,他很快便熟悉起来。
“庄先生,现在这片岛屿已经被命名为‘马提尼克女伯爵群岛’,并且将会成为特立尼达公国在东方一个极为重要的省份。”塞拉弗向庄庭介绍说,“我想知道,华人,哦,我的意思是你们明朝人,在吕宋等岛上的人数到底有多少?是不是比重很高?你们在这里的经济和政治地位都怎么样?”
庄庭让自己的通译用随身携带的纸笔迅速记录着塞拉弗所说的重要内容,他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请恕在下冒昧,敢问大人,这个特……公国是个什么样的国家?疆域如何?建都在哪?在下愚鲁不可及,竟然没有听说过一丝一毫有关于贵国的情况。当年三宝公七下西洋,所记载的,也并没有特什么的国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