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将领是巴伐利亚的舒尔兹?冯?戈托普爵士,他是韦尔夫的家臣,同时也是南德著名的雇佣兵统帅,参加过马克西米连及查理两任皇帝的诸次战役,只不过声名不显。
老弗里曼瞪了儿子一眼,闷声闷气地坐下。
“我是担心政变会牵连到我的家人,小弗里曼还什么都不懂,真要是那样,无家可归是首先就是我弗里曼?赫斯,其次就是他!”
小弗里曼呆瞪着一双眼,惊恐兼绝望地看着父亲。
老弗里曼只得苦笑,“你看看他,还真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舒尔兹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小骑士的肩头,以示安慰,“别担心,老朋友,那种事情不会发生的。我打听过了,施塔德迈尔?冯?巴赫曼骑士就在城墙里面,他是约阿西姆二世登基前就派出来的!”
“对,对,施塔德迈尔叔叔,他一定会向新王进谏的!”小弗里曼如同溺水者抓到最后一根稻草般,满怀希望地叫喊起来。一时,篡位夺位也不说了,反而讨好地称呼“新王”了!
这种口无遮拦、政治低能的模样,也无怪他的父亲要将他时时带在身边了,还真是让人有够*心……
众人都不由自主地暗暗摇头。
老弗里曼已经懒得再去斥骂儿子了,他叹息道:“巴赫曼骑士就是因为与我们政见不和,才被废黜多年的,其实他是领内最虔信的骑士了!可是,约阿西姆二世竟然能请他出山,这说明他对老王的怨恨已经达到了积郁深重的地步,否则即使是马丁?路德,也不可能说服他前往新教领地的吧!”
“那是偏见,老弗里曼。”奥格尔开始说话了,气冲冲的,“别再说那种傻话了!我倒是听说,巴赫曼骑士早已拜倒在共治会大主教脚下,吻他的袍子了,天主教却是一群脑满肠肥的蠢猪在领导着,焉能不败!”
威利咳嗽了一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他。
这位德望兼备的统帅此时皱着眉头,“我军欠饷已经六周了,据说所有运来的资储与饷金都必须优先保证阿尔伐公爵的军团及佛兰德军;安德鲁的三个军团已经开始闹饷,期间还发生了小规模的哗变。这都不是好兆头,我们在乌德勒支城下不可能呆足一年,最多三个月,就会不得不离开!”
奥格尔有些幸灾乐祸地哼笑着,“阿尔伐公爵?那个家伙但愿能及时逃掉,否则对面的那些将军们是不会放过这个屠夫侩子手的!还有卡多纳主教,听说他跟哈王素有旧恨,常常宣扬那是个异教徒,真是替他担心啊!”
能够把这些腹心话毫不迟疑地说出来,在座者也只有奥格尔有这个资格。他和阿尔伐公爵在格利戈骑士叛逃事件后就彻底翻脸了,他也被皇帝贬斥过,扣了好几个月的薪金。如果不是威利偷偷将他保下,估计此人已经打道回府,甚至去沃尔姆斯吃牢饭去了。
当然,现在他是这里最淡定的一个,不像已经做好准备,却没有下定最后决心的威利,奥格尔是既做好了准备,又横下了一条心,尤其那位跟他交情不菲的格利戈骑士,在成功出逃后,还想着来救援他,这让他更是无所顾忌。
格利戈骑士派来的不是总会惹来注意的哈弗克利恩,也不是好惹事生非的赛尔亚,而是年龄与体貌平平的休?曼骑士。此刻这位全身精甲、外罩黑衣的家伙就站在帐口,提着一把短戟,眼神警惕地巡扫着四周。
“我军长驱直入,怎么会轻易败了呢?再说,阿尔伐公爵的部队还有战斗力,就看乌德勒支这场仗怎么打了!”老弗里曼忽然说道,他以手握拳,在桌上虚击了一下,看起来还对查理一世有所顾忌,不敢轻言背叛。
“怎么打?”奥格尔露出了讥笑的神色,“说实话,老弗里曼,如果不是威利一定要叫上你,我根本不想关心什么勃兰登堡,也不想跟你扯上任何关系。你就是个犹犹豫豫的性子,说了这么久,你还要站在哈布斯堡家族的一边!好吧,他们的确是夺取了安特卫普、鹿特丹,不过其中有多少水分我就不想多说了。尤其是现在,我们的意大利方面军几乎没有了士气,而他们的营地还大多暴露在敌人舰炮的射程中!鹿特丹完全无法守御,哈军舰队能趁夜开上来,步兵也能迅速夺取我们修筑好的阵地,光凭那几门小炮,您认为能守住?”
老弗里曼脸孔抽搐了几下,忍住没有说话,不过他的儿子小弗里曼却差点要跳起来,只不过被舒尔兹铁钳般的大手按住,一时动弹不得。
“不要动气,小骑士;还有,特鲁赫泽斯将军,老弗里曼是信得过的,他绝对不是那种能出卖朋友的人。”
奥格尔看着怒气冲冲的小弗里曼,哑然失笑,“好吧,我喝得有点多。但是乌德勒支无论打成什么样,无论它能否被攻取,这都不是我军能否取得最终胜利的必要条件!想想吧,老弗里曼,巴赫曼男爵选择了正确的道路!哈布拉德王国拥有你想像不到的力量,塞拉弗一世单枪匹马,就在德意志掀起了一场真正动摇哈布斯堡家族统治的风暴!他的舰队控制着从地中海到北海的所有通道,他的援军、给养随时会从海上获得。而我们呢,六周欠饷、小幅骚乱……这还是好的,意大利军团已经又另外溃散了两支连队了,博恩堡将军根本处在难以控制的状态下!皇帝在其失败后,对他们也十分冷遇,我想过不了多久,这些人就无法胜任进攻序列了,失败的情绪会在其他部队里蔓延开来。这一切都会发生的,老弗里曼!”
场面冷了一会儿,众人都在默默地思考之中。雷根斯堡男爵忽然敲了敲桌子,他声音平淡从容,自有一份气度,“休?曼骑士,您请过来一下!巴里,你到外面去看着点……”
一位粗豪的,只穿短坎肩和皮*甲的矮壮汉子从角落里站起来,浑身黝黑的肌肉绽起,一条条的,仿佛身上长满了疙瘩。他长相极丑,又不多话,只是嘿嘿一笑,提起一把巨斧晃了晃,便向外走去。
休?曼骑士是身经百战的人,但在初次见到这位战士巴里的时候,也不禁惊愕莫名。那种无所不在、渗入毛孔的惧意,让他意识到这个家伙绝非只有肌肉而已,这一定是大家族手中的“死士”,武艺高强、整日虔修、无欲无求,却把保护主人当作一生最伟大的事业来进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