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景春,你是个商人,偏偏要破费出资几万两银子捐个爵位,难道当官就这么让你向往?知道我现在看的是什么书吗?”
恭景春见对方口气不善,心下打鼓,脸色却已然是白了一半,勉强揖礼,“这,学生不知,望王爷指点。”
“我在看一本关于沈万三的书。”塞拉弗公爵阁下打开了腿,从炕上轻松地走下来,在室里慢慢地踱步,“知道沈万三是怎么回事吧?”
恭景春腿都有些打软了,“学生知道!学生,学生可没有行什么谋逆之事,别说修造城墙了,我连造一道院墙都不敢逾制,该多高、该多厚都是按大明律办的。”
塞拉弗突然停住了脚步,声色俱厉,“你知道?你知道还敢贿赂大明的官员?南京城里你上上下下打点了多少人,以为我不知道吗?南京吏部尚书刘春理,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吗?”
恭景春已经哆嗦着,只管盯着对方,连话都吓得说不出来了。
“菜市问斩!”
“噗嗵”一声,恭景春屈膝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一般,“草民死罪,草民死罪,望王爷开恩,王爷开恩哪”
塞拉弗冷着脸,不过说的话却诡异地变得和气起来,“你贿赂官员数目巨大,原该判个死罪,不过我念你初犯,特赦你的罪行。不过你的爵位可是要取消了,另外得再捐些银子,补偿朝廷的损失。”
恭景春喜得眼泪都下来了,呜咽着说:“王爷圣明!草民愿捐家产,只要留够草民安安稳稳过完下半辈子的就行,其他的都上缴给王爷!”
“你来我这里,不就是求一张海事贸易许可证的吗?”塞拉弗拿起书本,在小几上拍了一下,“笨蛋,只管来求我,我还能不给你吗?你的条件都符合,只要与工部议好事项、签个协议,你到时候就可以交钱拿证了,偏偏要去走歪门斜道,去行贿大臣!我已经帮你清算过你的产业了,大约七七八八可以整出200万两银子,真可以比拟内府了!这样吧,其中可以折成现银的半数你就认捐了吧。其他的你还要组织商船、购买货物、招募水手和雇佣护卫,这样买你一条命,应该不算多吧?”
恭景春听完这番话,惊得脸都青了,一迭声地答应,“不多,不多!”
塞拉弗哈哈一笑,用脚踢了踢他,“起来吧。”
“是,是。”
“坐。”塞拉弗再度盘腿上炕,暖和和地坐下来,他心里非常高兴,原来大明朝的锦衣卫可比他的那个可怜的参谋部强多了,什么都能打听出来,只要掌握了这张王牌,全国的事情没有什么能逃脱得了上位者的法眼现在恭景春只能浅浅地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还小心翼翼得不行,“你不要有什么负担,只是你是第一个敢到我王府来求许可证的商人,还是个全国都能排上前十位的商人,看起来你的胆子一样也不小!其实,商人需要利润,这是很朴素的道理,这就像老师需要学问,官员需要能力一样,不存在什么是与非,把商人看作是下等公民,这不符合社会规律,也不符合国家利益的。”
恭景春听到这话,足足愣了几秒钟,这才离坐而起,郑重其事地跪下来,连叩了三个响头,“草民这礼,是为天下的商人叩的!王爷能够说出这样令草民震动、感激的话,草民就是立刻死了也心甘情愿了!”
“呵呵,你倒是挺会说话的,恭景春先生。”塞拉弗难得地有了好心情,也许是刚刚骗到100万两巨款的缘故,“其实国家首先就是最大的商人,他们买进卖出最大宗的货物,并且不用交税,也不用担心被人吃回扣,所以赚得最多。可惜,大明国从前看问题比较片面,他们只知道禁海的好处,却不知道贸易会带来数不清的机会和财富,统治海洋和统治陆地同样重要,如果就这样放弃了海洋,不用多久,我们就得面临海洋上的新威胁了。”
“王爷圣明!”恭景春一头雾水,却仍然赞叹不已。
“起来吧。”塞拉弗继续说道,“你现在不明白是正常的,等到你明白,大家都明白的时候,大明国也就真正强大起来了。我收你100万两银子,这笔买卖并不亏,你自己也知道吧?我可是听说你是江浙一带最有本事的走私商人呢。”
“这个……草民的确有些不轨的地方。”恭景春觉得,自己在这个武定王爷的面前简直一点隐私都谈不上,他心里深深地觉得畏惧起来。
“岂只是你,只要有条件、有实力的商人,谁不会去走私?沿海卫所连自己都管不好,哪有精力去管你们?只要有赃可分,他们才不会费老劲到海上巡逻缉私呢!所以还不如制订一个行之有效的策略,来恢复贸易、增加收入,同时也能更好地平定海疆。这些,我也不想跟你多讲,你只要在商人中间做个表率就行了,如果缺少本钱还可以来找我,我这里没有白银,但却有不少黄金,这东西在海外市场上可比在大明国值钱多了!”
恭景春此时心才算完全放了下来,他心里甚至开始盘算自己能在将来的海外贸易中赚多少钱,不过税款他是一定不会逃的,不但如此,还要常常“捐钱”给这位王爷,谁叫他能说出商人的心声呢?
他由衷地拜服下去,“草民,谢过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