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亚洲的罗马!”查理一世感慨起来,“幸亏他们离得很远,感谢上帝!”
他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皱眉追问,“麦哲伦将军?是那个我曾经准备重用的家伙吗?”
“是的,我的陛下,非常遗憾,这位葡萄牙人最终选择了和特立尼达公国的合作,看起来他最近是春风得意,听说被公国给予总督的称号,还赐封了子爵的爵位。”
“我当初应该更加坚定地支持他。”查理不无懊悔地说道,“公国没有公布出新的香料航线吗?”
“没有,和奥狄斯先生一起来的还有100多名派驻到各国领事馆的官员们,他们各自都向所在国提交了一份由公国研究院制图中心绘制的世界地图,并且宣称走大南海航线,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到达香料群岛。”科麦斯伯爵抽掉金盘子上覆盖的绸布,随后从盘里子拿起一卷厚厚的羊皮纸,打开来摊到皇帝的面前,“您瞧,我的陛下,这份就是奥狄斯特使进呈给您的。”
见到那羊皮纸上所着,并不是寻常地图的式样,陆地的空白处没有标注罗盘,海洋的空白处也没有描绘凶猛的怪兽,美洲和亚洲新发现的陆地,被标注在上面,很多地方涂着鲜艳的红色,表明极度危险,还有很多地方用灰色铅笔涂抹,表示有待考察和完善。
“我的上帝,这样看起来,公国的土地丝毫也不亚于罗马人,也只有异教徒们才能和塞拉弗比肩。”
查理察看着地图,忽然发出惊叹的声音,科麦斯伯爵连忙说道:“正是如此,我的陛下,继续和这个强而有力的公爵阁下敌对是错误的,他只是暂时忙于扩充地盘,如果等他腾出手来,整个欧洲都要抖上三抖!”
“那你说他会像奥斯曼人一样了?”
“不,感谢天主的指引,这位公爵有着极为坚定的天主教信仰,他每到一地,甚至路过大南海中有野蛮人的岛屿时,都会立刻开始布道,他把主的荣耀挥洒四方,把他主的慈悲之名带往遥远的世界尽头。”科麦斯伯爵不遗余力地帮助奥狄斯的主子吹嘘,很显然,这是有点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行为,“他还准备在领地里建造一座全世界最宏伟壮观的大教堂,他甚至邀请了列奥纳多和拉斐尔两位大师,准备帮这座教堂完成全部的壁画。”
“那将使这个国家名声大噪!”查理一世向往不已,他也是个虔诚的天主教徒,并且他时常会在修道院里呆上一阵子,忏悔过去,“愿上帝让我能亲眼看见两位大师的作品,以及这座听上去不错的大教堂。您可以继续说下去了,我们如何保证这位盟友的态度呢?”
“听说在上一次特西战争之后,特蕾西公主殿下与公爵的未婚妻有了非同寻常的亲密友情。”科麦斯伯爵慢悠悠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不停打量着面前君主的神色,令他失望的是,查理脸色根本没有丝毫变化,“我的陛下,您对此有什么看法?”
“特蕾西并不是哈布斯堡家族的后代,她自己也很清楚。”查理一世说道,“她如果是个仅有容貌但是愚蠢的女人,事情也许会变得很美好,她会维持自己的尊荣,得到‘殿下’的称呼,可以尽情地享受生活,偶尔和几位英俊的骑士策马打猎、谈情说爱……但她却是个麻烦的制造家,冈萨劳。我不想瞒您什么,在上一次这位自以为是的小姐被活捉了之后,我就并不想把她那么早交换回来。”
特蕾西家族的祖先是阿拉贡王国的一位名声显赫的将军,这位将军的妻子曾经是国王的情友,因此两个家族的关系非常密切。特蕾西的父亲且因为其祖父拯救国王的功劳被收为国王的义子,而特蕾西降生后,更是深受胡安娜的喜爱,童年的时候就被册封为王室的公主。
科麦斯伯爵听得冒出了一头冷汗,皇帝对于这个非亲生的妹妹有点不喜欢,已经不是新闻了,但听到当事人亲口承认并且说得如此直白,还是让他心里冒起了一股凉气。
“这个,我的陛下,特蕾西公主殿下是个非常聪慧、能干的人,她不喜欢奢侈的享受,却对军事方面情有独钟,听说她视察过的军队士气都特别高,看得出她很适合当个贞德式的人物。”
“您又说错话了,冈萨劳,如果你再胡言乱语,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是,是,抱歉,我的陛下,不会再有下次了!”
科麦斯伯爵诚惶诚恐地站起来,为自己的失言而赔罪,贞德可是被宗教裁判所判决为“异端”的女人,还上了火刑柱,在查理一世这位信仰坚定的天主教徒面前,把王室成员做如此比喻,当真是找抽!
查理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他斜倚在椅子靠背上,伸开两条腿靠近火盆,露出沉思的表情,“你不知道我的痛苦,冈萨劳!没有一个国家的君主会像那个疯女人一样,把王室的荣耀加于一介血统不纯者的身上!并且特蕾西成年之后,那个疯女人竟然还签署了一份法令,保护她的自主择偶权,这简直是公然挑衅西班牙王室的权威!我不难想像她和那个疯女人之间的关系,也许这正是埋藏在哈布斯堡家族中的一颗肮脏的钉子!”
科麦斯伯爵觉得胆战心惊,他不认为皇帝如此看得起自己,坦白说出真相会对他有什么好处;相反,他认为这种过分的信任实际上可能是一种变相的折磨。
其实他老早就感觉到查理对待自己的亲人比较冷血,尤其是胡安娜这一系的,借着他的亲生母亲的精神疾病,将之如同犯人般囚禁起来,还派遣重兵看守,这实在是有悖人伦的逆行。
而特蕾西的保护人无疑是胡安娜而不是查理一世,这也就决定了西班牙国王名义上的姐姐会拼命地替身陷牢狱的女王说话了。不光如此,在获得胡安娜的“成年礼”之后,特蕾西很注意利用自己殿下的身份保护自己。她广招亲信和武勇之士,活跃在各种酒会和沙龙,与各国的大贵族都有不少往来,甚至她还曾代替查理陛下巡视过边境,因此她也很得军中将领们的看重。
因此,现在围绕在特蕾西公主殿下身边的,已经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查理这两年忙着**异己,更加放松了对付这个假王室分子。结果,在最近的一次事件中,查理急着逼迫特蕾西嫁给葡萄牙新王若奥三世,后者与他进行了长达一周的争论,引起了口角。查理在此后颁布命令,公开宣布王室不准备让特蕾西小姐获得继承权,并且封她为“奥苏纳女公爵”,希望她能乖乖地接受并且主动交还殿下的头衔。
特蕾西当然不会接受这样的命运,她拒不接受女公爵的封号,还住进了王室位于马德里的一处城堡,以示自己的决心。
查理一世对这个女人又是忌惮,又是恼火,他明白现在还不是动手铲除她的时候,毕竟他只是西班牙的同主之一,特蕾西手上拿的是胡安娜给予的特别诏令,就算他认为那根本不合法,却也无计可施。
不过,特蕾西在被公国“耻辱”地俘虏之后,在某些方面显得更加理智了。她动用自己的积蓄购置了一条重315吨的克拉克战舰,取名叫“皇家”号,按照公国战舰的特点布置了两舷的炮甲板和内部装饰,很多地方她都完全参照自己记忆里那些战舰的布局,还有些技术上的疑难,她便到处聘请欧洲船务方面优秀的工程师、技师、船匠等前来搭脉会诊。
这一系列的行为,也同样制造了西班牙海军界的一大轰动。穆尔西亚侯爵、海军上将切雷·德·埃米里奥就说,特蕾西公主试图“改变传统接舷战的观念是荒谬的”。
不过也有为数不少的人对此持赞成观点,毕竟,公国数次在海上战胜对手并不是无稽之谈,甚至有位海军军官在归国后出了一本书,详细描写特西海战的情况,总结得失。他虽然没能引导海军战术观念上的新潮流,但他却在书中提到了重要的线索,称他在西印度群岛所遭受的敌舰炮火,“铺天盖地,在己方重炮开火前就已经像雨点般洒了下来”。
特蕾西的努力没有白费,西班牙海军中,的确有个别人接受了这一先进的海战思想。“皇家”号作为海军实习船被编入舰队,特蕾西且不断安排船长和军官们前来参观,只是很多细节上的技术根本不是只参观过几次的外行所能掌握的。“皇家”号使用的仍然是固定炮位,在战斗之前必须打开炮门,随后将火炮推入阵地,身管露在舱壁外面,装填弹药非常麻烦。
除此以外,大炮的自重也受到限制,否则火炮的后座力很容易影响船只的健康。公国早已全面使用了铁制导轨和牵引式炮位,火炮推入阵地后,绳索收紧,发射时火炮顺着铁制导轨疾速后退,但由于绳索的缘故,后座力被整个炮甲板和船外壳所吸收,这样身管后退,又方便了装填弹药,炮手们还可能处在安全的位置完成这一动作,不光如此,研究院还设计了一种隐蔽槽,大炮发射后,只消拔起底座上一个插销,底座上的滑轮就落下到导轨里,很轻松就能将大炮推入炮位,而当武器就位后,导轨未端**区域会自动将滑轮顶回隐蔽槽,这样底座的砂盘就完全和导轨贴紧,增大摩擦力,和绳索一起使用,炮身的后座力就被几乎完美地被释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