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摇了摇头,他抓住刚刚醒来后泪流满面的夫人的手,“我不走,这件事是我做的,我会承担责任,哈莉特,你带孩子们,还有其他人先离开吧,公爵卫队是不会对付手无寸铁的妇孺的,只要你们不反抗就行。听我的,快去。”
“我不离开你!”哈莉特哽咽着,“哪怕再大的罪名!”
不过她的话还没有结束,在这间安装了巨大铁栅栏的牢房外面,就出现了一个非常冷酷的人,油灯从后面把他的影子拉得如同魔鬼一般颀长。
“统统离开。”这个魔鬼般的影子轻描淡写地说道,可是他的声音里却流露出一种令人根本无法抗拒的威力。
所有人噤若寒蝉,一霎那间浑身发抖的哈莉特侯爵夫人,更是在这声简单的吩咐之后,条件反射般地跟随着人群站起来,随后再机械地朝外面走去。
所有人都低着头,一个接一个压抑地通过塞拉弗公爵阁下的身边。
只有彼得,与对方毫无表情的目光一碰,随后慢慢摇了摇头,蹒跚行去。
雅克冷哼了一声,在稻草堆上躺了下来。
很久以后,才重新听到塞拉弗公爵阁下的嗓音。
“在这里过得愉快吗,雅克先生?”
“承蒙您的关照,我很愉快,这里非常适合养老,而且又不闷热,十分凉爽,最关键的是吃的不差,令我胃口大开。”雅克两手垫在脑后,翘起腿,悠哉悠哉地晃荡着。
他清晰地听到对方磨牙的声音,不禁令他更加高兴起来。
“很好。”强压怒火的公爵阁下走进了这间囚室,“我想作为一个俘虏,也应该有俘虏的自觉,你应该主动乞求我的宽恕,或者向胜利者忏悔你罪恶的过往。”
雅克冷冰冰地嗤了一声,“我在等待着热亚那人为我付赎金,除此之外,我用不着讨好你什么。”
“难道你不怕我会杀了你吗?”
“如果你想的话,当然可以那么做。”雅克摆出一副嘲笑的姿态,斜睨着公爵阁下,“你设下圈套把我抓到这里来,不就是想满足你那近乎变态的虚荣心吗?”
塞拉弗原本有些光火,但听到这话后,反而哑然失笑,“雅克,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人比你更变态了。”
“我看这是说你吧,伟大的令人尊敬的无所不能的公爵!”雅克仍旧不能抵挡对方的挑衅,在这一瞬,两人的角色似乎突然间互相对调。
“难道不是吗,亲爱的雅克先生?”公爵继续用言语挑逗着对方,“您的变态简直无人能及,为了几根不值钱的木头就丢掉您该有的忠诚,在别人眼中,你是一个贪婪得如同蚂蟥般的小人;我宽恕了您所有的罪责,让您离开这里重新生活,结果我的仁慈换来了什么,雅克先生?还有谁会比你更变态?不思考如何改正你的缺点,不向天主忏悔你的罪过,反而变本加厉,可耻地当了叛徒,还带着一大帮侵略者来进攻这里……”
“闭嘴,塞拉弗!收起你那虚伪可笑的嘴脸吧!我受够了你那令我恶心的言辞!是我一手建立起了远洋的舰队,要不然你以为你自己能招募到足够的水手和领航员吗?是我,不辞辛劳控制着海上动荡的局势,我在最关键的时刻帮助你渡过了信任危机,我还阴差阳错差点被当作人质处死!是我,引领这个国度首次的海上战争,我屡次立下卓越的功勋,我还在巴西与葡萄牙人殊死作战,与法兰西、意大利、英格兰等海盗团伙较劲,我没有对不起过任何人!可是我的功劳去了哪里?我的奖赏去了哪里?我的爵位和荣誉又去了哪里?该死,都是你策划了这一切!你让我变得一无所有,你让我失去了希望,你还假惺惺地给我一条破船,企图让我在海上被狂暴的飓风卷走!如果这就是你的宽恕,这就是你的仁慈,那我要向上帝呼喊:你看得见吗,你听得见吗,你能够相信这一切吗?!”
即使知道雅克言外有意,塞拉弗还是被激怒了,他很少面对如此坚决的反击,在他的统治之下,从西印度群岛到印加大陆,从北太平洋总督领到公主群岛,从龙牙门省到*,他所经过之地,所有人都不厌其烦地献上各种各样的吉祥祝福。似乎所有的成就都来自公爵,所有的美好和荣耀都归属于公爵,他真是上帝派给全人类的救赎者,没有人敢于正面抵抗他的威严,更别说与他在言辞间发生猛烈碰撞以致于争执不休了!
可是,雅克却是个已经一无所有,而且也早已把生的希望丢在脑后的赤贫者,他根本无所畏惧,自然也不会在乎公爵那可怕的异色双瞳了。
佐佐木三郎从阴暗的角落中站了出来,他紧紧地握住“秋叶原一文字”的刀柄,他已经能够听得懂法语,在他看来,辱骂公爵阁下,足够这个胆大妄为的俘虏死上一万次了。
“在我遇到你之前,你只是个不文一名的海盗、流氓,做着万恶勾当,却还伪装成正人君子。你连喝酒的钱都要赊账,如果没有我,别说让你统率舰队,就是去指挥一条轻型商船恐怕都无能为力吧!”塞拉弗不无歹毒意味地挖苦着对方,“可以说,我给了你最重要的东西,那就是崭新的人生!在此之后,你可以指挥战船,甚至舰队!你可以威风凛凛地当你的船长,并且享受到了最优厚的待遇,比我许诺你的每月30金币的薪金更多!你在我的地盘里,你的权势无人可比,连彼得和列奥纳多看见你都要退让一番,原本在你取得巴西争夺战的胜利后,你可以成为公国历史上第一个将军,甚至在之后会因为卓著的勋功而晋封为伯爵甚至侯爵,你会比其他人更早登上历史的舞台,你原本能更清晰地领略到高位者的骄傲。但是,愚蠢如你,又怎么能不被称作鼠目寸光呢?你只能看得到一点点眼前的利益,你从来没有长远的打算。甚至,你在舰队中的所作所为,只不过是想争取一些日后和我分庭抗礼的资本罢了!你这家伙根本没什么能耐,你所吹嘘的那些,只不过是捡到我牙缝里剔出来的一些残渣罢了,你只配在海盗的巢穴里当个保姆或者奶妈,你除了带带小孩,还能做些什么?就凭你这种肮脏浅陋的人格,也想获得我的肯定和赏赐吗?真的要是那样的话,上帝一定是在打瞌睡,把你从下地狱的名单里漏掉了!”
雅克从他躺着的草堆里站起来,两个人越来越激动地互相咆哮着,把所有该说的或者不该说的话统统骂了出来。甚至连佐佐木三郎,也在子虚道人隐晦的暗示之下,悄然离开这已经超过了他们这些保护者职责范围,公爵很显然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们,这不是他人应该关心的事情了!
两人面红耳赤、口沫横飞,当越说越气愤的时候,动手就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了!
已经分不清是谁先开始动手的,总之雅克和塞拉弗你一拳我一拳,在疯狂地对殴着,他们各自鼻青脸肿,而公爵阁下也罕有的没有使用自己的特殊能力,他们没有半点风度地抱在一起滚打,拳拳到肉,鲜血迸飞,甚至雅克都用上了自己的裤带最终,在一段猛烈至极却毫无表演价值的对殴之后,两人都仰面朝天倒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混蛋,你他妈的真是个混蛋!”
“狗屁,你才是混蛋!哎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