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橱里都是新衣裳,是被她砸了一通之后重新做的,料子不错是从王府库房里头扯的,所以他没有心疼。
整个二楼,没有什么东西是名贵的,都是寻常用品,家具的木料也并非贵重,床还是原先那张,床脚曾断过,修补好的。
他过得真是比较清贫。
想起老爹说,他的银子都捐给牺牲战士的家属了,她实在有些无法想象,总觉得他拿出银子的时候,一定会表现出特别心疼的样子来。
又想起他问她借金子的时候,那一本正经的模样,那大概是他第一次跟她说很长的一段话,承诺以后本息归还,当时的她因着借用了原主的身体又因原主对他造成伤害,总是心存愧疚,又多多少少因为他的长相,对他有尊敬的感情,只是没想到,他们之间熟稔了之后,反而却容不下对方了。
心里很复杂,莫名其妙地就对他有期待,而这种期待是伤她至深的元凶。
摘星楼太清冷,她不习惯这样的摘星楼,离了往听雨轩等候。
等到差不多戌时,天都黑沉了,才见小六子弯着背慢慢地走进门,一副累极的样子。
小喜和常弃忙上前去,“公子,您回来了?世子妃来了。”
小六惊愕的抬起头,看到落蛮双手抱胸站在廊前,影子被风灯拉得很长,面容沉沉地看着他。
他惊喜地喊了一声,“嫂,你回来了?”
落蛮瞧着他满脸的惨烈,额头包扎,鼻子青肿,嘴角也破了一道口子,嘴唇肿起来,像两条腊肠一样,说话都不利索了。
“怎么回事?”落蛮皱起眉头看他。
小六子哭丧着脸,“上学,就得吃苦。”
“你的威风呢?就人家欺负你你不会揍回去?”落蛮真是气结,就不知道反抗吗?当日在平安苑里还有几分骨头气,如今越活越窝囊了。
“就是揍了才这么惨。”小六子嘴角流着口水,说话有些滑稽,灰溜溜地往里头走去,顺带拉了落蛮一把,“嫂,你是不是回来住了?你不要跟炜哥生气了,你们这一生气,你不见了,炜哥也不见了。”
“你炜哥去哪里了?”落蛮问道。
“不知道,好几天不见人了。”小六子的底气,本来就来自于他们两人,如今他们都不在,为了还有一口饭吃,他也不敢太过,就只能被收拾了。
小喜拿了药膏上来要给小六子涂,落蛮拿了过来,用手指挖了一块出来,轻柔地给他涂抹脖子和嘴角,“谁打的?”
“那些个书童,一个个力大无穷的,我也不是人家对手。”小六子满不在乎地道,都习惯了。
“先生也不管吗?”落蛮皱起眉头,书童是不敢欺负他的,定是受了公子们的教唆。
小六子面露讥讽之色,“读书人!”
这话,若是原先落蛮听着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是听了老爹说了文武对立之后,心里大抵明白,这种对立其实就是褚家挑起来的对立,褚家自诩,天下读书人都是他的门生,能教这些王府子弟达官贵人子弟的书院,想必也是朝廷办的,这些先生老师也是朝廷命官吧?
落蛮不大情这些架构,听小六这么一说,能猜到几分,肃王府虽说是皇家的,但是在大类上归为武将府邸,自然就不招文官喜欢,宇文寒是肃王府“觉悟”比较高的,打小念书,且是娶了苏国公的嫡女苏洛清为妻,苏洛清是京中才女,虎门出的才女,颇具代表性。
所以,宇文寒能与读书人混在一块,他自己本身也以君子和读书人自诩。
纵观所有,小六是注定被欺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