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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第1页)

第五章姜芙的下场二人一前一后入了煎药的灶间,为了以防万一,素日姜芙是不会让府里的人来灶间的,因为这里都是崔枕安所吃用之物,她需谨慎些才是。来到桌案旁随手抄起一方本子递给钟元,“这是世子缺的药材。”钟元接过,大概翻动两下,上面字迹清晰工整,一见又是她亲手所书。他亦知,关于照顾崔枕安这件事,她必是最上心的。“我看你脸色不大好,是不是最近很辛苦?”钟元眼角瞥见门外无人行过,小声问道。后背上的伤处还会隐隐传来痛楚,她并未声张,只摇头,“许是天气太热所制,闲时我制些凉茶便好了。”“你最近在宫里一切可还顺利?”生怕他过多担心自己,姜芙忙把话头引向旁处。“还是老样子,我只是担心你。”钟元将声线又压低了一分,“你当真要在这里过一辈子吗?”当初姜芙是怎么嫁来的,钟元也清楚,亦知她是个什么处境。姜芙笑笑,“嫁过来之前就想到了,不考虑那么多,且过一天算一天。”若非清楚她长久以来对崔枕安什么心思,是很难理解她的泰然自若。见此,钟元也只能将想说的话咽下,话峰一转又道:“对了,前几日,义父将京郊的一处宅子给了我,我在宫中无值时便可回宅子里住了。”他口中的义父正是卸药房中的内监杨奉御,当年时疫一过,杨奉御便成了他在宫中最大的靠山,不得不说,这一招他走的也算高明。当年若是面对圣上的褒奖他从容揽下,虽可风光一时,可毕竟在宫里孤寡无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势必会有小人眼热,或借此群起攻之。得此消息,姜芙自是发自内心替他高兴,“真好,看来你往后在御药房可是前途无量。”二人正说着话,只听外面有人经过,二人面目立即又恢复本来颜色,钟元开始比对灶间剩下的药材,听着脚步声走远,这才从怀中掏出一本单薄的册子出来,塞到姜芙手上,“这是我在宫里抄的几页医书,我觉着甚好,你拿去看。”宫中名贵典籍甚多,除了御药房的人,外人几乎难以得见,偶遇良方,钟元便亲手抄下,趁机送来给姜芙。若不是他,怕是姜芙那点东扒一点西凑一点的医术也根本不能成得气候。姜芙开心接过,小心藏在桌案书下,两个人相视一笑。不能在灶间待太久,时辰差不多二人又一前一后出了门,此时房内的医官使正好已给崔枕安把过脉,而后又随意交待了几句,此回行例这才算完。钟元也只得随着医官使等人一同回宫,临分别时,他与姜芙过了个眼神,姜芙朝她微点头笑笑,这便是二人的又一次道别。行出许久,钟元脚步放缓回头望去,正见着姜芙掀竹帘入房的背影,他不免愁自心来。姜芙入门时,正看见崔枕安坐在榻上把玩那支柳哨,见纤影入门,他先是抬眸一笑。“见底的的那几味药材我已经同他们交待了,想是很快便能送来。”姜芙坐在榻上小几的另一侧,倒了杯温茶,送到崔枕安面前。他就势接过,也不急着入口,只淡声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若非是你我哪里能好的这么快。”“怎么又说这么见外的话,对你我当然会尽心。”每每崔枕安说这些,她不是忽略过去便是岔开话题,可见她不是很喜欢听他说这些,因为太外道。她希望崔枕安有朝一日明白,她的深情,根本不是源自于他们二人之间的那一纸婚书。而是她姜芙的心。见她脸色有些不悦,崔枕安亦不讲其他,反而暂将茶杯搁下,顺势握住她的手,似是而非的应了句,“好在,你不会辛苦太久了。”姜芙以为他所指为伤,也认同的点点头,“是啊,你就快好了。”闻言崔枕安别过眼,眼中的笑意似一下子坠落寒潭,若被她看见,定会毛骨悚然。“时辰到了,我去给你煎药。”姜芙的手自崔枕安的掌中抽离出来,僵直着上半身站起身来。转而又被他拉住,“这几日就别亲自动手了,让他们来吧,你身上还伤着呢。” ——;若是崔枕安的药当真经了旁人,会出什么事连她也不敢保证,这种顾虑她一直未同他讲,本以为他自己也清楚的。“伤口早就不疼了,也不是什么大伤,皮肉伤罢了,我只是煎药看火候,累不着的。”见拗不过,崔枕安也只得放行。与姜芙所担忧的不同,崔枕安从不担心有人会从药中做手脚来毒害他。朝廷若想置他于死地,根本用不着这般细碎的手法。每日喝过药不久,崔枕安都要小眠一会儿,姜芙不愿意扰他,加上心里惦记着钟元给的手抄本,待他睡着后便来了灶间。灶间的药气还未散去,钟元给她的手抄本她细细看了两页,如获至宝。看的累了,便暂将手抄本放置一旁,忽而记起前几日自己压在书中的叶子,麻利自抽屉中取中细细翻找,叶色由新摘的鲜绿转成黯淡颜色,仍需再压上几日。长日无聊,她又将另一本医书取出,按页翻找曾记着她心底事的旧叶。干叶大不过手掌,用力一碰便碎,所以她每次翻动都分外仔细。偶有叶缘碎掉一角,都能让她心疼上好一阵儿。灶间镂空的花窗外有一道身影遮了光线,姜芙意识到是有人来了,忙理了手边的东西,哪知还是迟了,崔枕安入门时正见着姜芙有些手忙脚乱的往抽屉里塞东西。抬眼一见是他,姜芙很是意外,“你怎么才睡这么一会儿就醒了?”方才的一幕看在崔枕安眼中就有些鬼鬼祟祟,更加确信,姜芙的确是有事瞒他,或是在向谁传递什么消息也说不定。尽管如此,他还是装作未瞧见,自然答道:“天气太热,睡了一会儿便满身是汗,正好出来消消汗,没想你正在这。”姜芙自桌案上起身,迎着他走过去,搀扶着他的胳膊将人带离了灶间,“这里闷热,我陪你去院子里走走。”两个人齐肩出门,头顶一片云彩恰好遮住烈阳,崔枕安抬眼,突然问道:“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四月十七了。”姜芙应道,她从不觉着这天有什么特别。他唇畔牵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低语道:“过的倒是快。”“是啊,一过了四月,天就慢慢热起来了,”姜芙开始盘算起来,“一会儿得空时我得将你的夏衣都翻找出来,春衣之类的就让她们收拾收拾都拿去浆洗一遍,待你过两天身子再好的利索些,还得让裁缝过来,再给你裁制几套新衣才是”就在姜芙兴致勃勃同崔枕安讲说这些的时候,他目光始终留在姜芙的脸上,将她一颦一笑皆纳入眼中。笑笑不语。哪里还有什么来日。异想天开。烈阳从发顶慢慢朝西移去,待到暮色柔软时,夕阳穿堂而过,素风拂面,吹皱窗前不远的池水,粼粼光闪,偶能刺目。窗前的小几经着霞光一寸铺就,檀色似变得松浅,崔枕安迎着松散温柔的天光云影,指尖儿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在小几上。似有些焦灼。临行前的时刻才是最难捱,他自知蛰伏多年,此回行事,只能成不能败。这对于崔枕安来说,是非同寻常的一日,可于姜芙来讲,却与平日没什么不同,她仍旧忙于给崔枕安准备药浴一应。随着灶间熟悉的药香气透出,夜色悄然而至。暗夜似一张巨大的网,能将许多见不得人的事物一应遮住,不见天光。倒了一杯温茶,浅黄色的茶汤在烛火映下更显滋色,崔枕安自袖口中取出一节极细的麻绳,此绳是先前他的心腹与他传信所用绑在点心上的,他一直留着,不为旁的,只因其中一端沁了毒,遇水则化,必要时候以防万一。将沁了药的一端放入杯中沁湿,无色无味的毒液在茶汤中隐隐化开,自外根本瞧不出异常。只肖这么一点,就能让姜芙一命归西,这是崔枕安一早便做好的打算。烛火随风一跳一闪,闪得崔枕安的侧颜忽明忽暗,他面容冷漠,目珠无情。这下场,是他一早就为姜芙挑选好了的。今日不过是送她一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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