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贵眼利,对他道:“你看,奋威将军阵中,有一队人过来,怕不是使者?”
杨千万翻了个白眼。还没到倾覆的程度,阿贵就已经连“敌阵”两个字都不提了,亏你还记得那雷远乃是奋威将军!然而阿贵这厮能够动摇,杨千万却不愿轻易去见什么使者……他的女儿嫁给了马超,与马超的关系到底不同!
“我们先撤……先往北面撤个二三十里,再看张鲁那边情形。不必急着与荆州人联系!”他试图用平稳的语气说话,却忍不住声音微微颤抖。
“……也行。”阿贵想了想。万一能和张鲁达成个协议,尽快回武都郡去也好。毕竟在汉中杀人的,都是马超的凉州部下,自家所领的羌氐骑兵顶多掳掠些钱财,没干什么过分的事。
眼看着敌军忽然反击,马超几欲吐血。
在大营出事之前,他就已经知道凉州将士的体力和斗志即将衰竭。赖以横行关中、凉州的铁骑突击,竟然会突不动区区一个荆州土豪的部曲,这局面已经让马超惊怒交加。
但马超始终抱着充足的信心,他相信久历寒苦饥渴的凉州人,一定比习惯温暖的荆州人要坚韧。他坚信,雷氏部曲的骨干被自己这么排头一溜杀下去,一定会到承受不了的时候。他更坚信,自己一定能够突破敌军的防御,最终斩杀那个庐江雷远的首级!
然后他就看到了己方大营的那场动乱,听到了高亢入云的、狂热的喊声。
是张鲁。张鲁这厮,居然脱困了。
马超早就知道,这种操纵人心的妖贼,必定有些难以揣度的地方,所以哪怕今日与雷远决战,也指派了数十名好手紧紧盯着张鲁。
怎么就让他脱身了?那些留守之人都在做什么?
马超心中涌出强烈的无力感。
他的部下里,能够厮杀鏖战的武人有的是,能够仔细谨慎,堪为左膀右臂的人又太少了。马岱和庞德两个,顾了这里,就顾不得那里。便如此番南下益州,就不得不留了庞德坐镇南郑,以备万一。而身边可用的只有马岱,他又非得与自己在沙场上配合作战才行。
留守的那几个,马超已经千叮嘱万叮嘱过了,结果呢。
恨不得宰了那些蠢货,把他们剁成肉泥!
张鲁一旦脱困,那些汉中兵卒就再也不可用了。汉中兵卒一旦不可用,羌胡酋长们便更加不愿尽力相助了。问题是,刨除汉中兵卒和羌胡渠帅所部,马超可用的人,真的已经没多少了!
原本威风赫赫、恃强凌弱的局面,竟突然间变成了以寡击众……更可怕的是,如果张鲁这厮再有什么动作,自己可就要陷在益州了!
这是益州!这可不是广袤万里任凭纵横的凉州,一旦被隔绝在此地,真的就要有大麻烦了!
怎么就变作了这般局面?我怎么就这么倒霉?
马超只觉得胸口憋闷得像是被万钧巨石压着,让他透不过气来。
“将军,怎么办?”一名浑身上下血迹斑斑的部下策马过来。
而马超仰面朝天,发出像狼一样的狂叫,叫声中充满了恼怒,充满了绝望。
自从长安城下被韩遂等人背叛,马超的势力便已经分崩离析了。他用超群的毅力控制自己,才能始终保持着强有力的姿态,让所有人相信他一定能够扭转局面。但现在怎么办?
你来问我,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将军!”那部下眼看马超神态有似癫狂,犹豫地再问一句。
马超一把将他揪到眼前,狂吼着:“收兵!集合将士们!跟我往后退!”
随后他又转身往后看:“马岱呢?马岱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