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有几人,比如张横、程银等,已经满头冷汗地瘫坐在地。
这两人素来与杨秋友善,也是关中十将当中较倾向韩遂的。可这时候,他们眼看着老搭档落得这等下场,却怎么也提不起胆量去与马超放对。
倒是成宜有些胆量,他向前一步,看看杨秋的样子。
杨秋还在抽搐着,喉咙里发出若有若无的呻吟。
成宜叹气道:“救不活啦。哪位给他个痛快吧!”
张横脸色惨白,与程银对视了一眼,低声答道:“老成,你来动手便是!”
“好。”成宜向马超点了点头,随即从腰间拔出一柄短刀,半蹲下来,割断了杨秋的咽喉。血从刀口流出,顺着脖颈淌到地面,把一片华美的毡毯洇成了赭色。在陇上羌胡部落中威名赫赫,又横行关中,经历无数战阵的杨秋,就这么死了。
浓重的血腥气在穹庐中弥散开来,一名卫士将帐门整个掀开,透一透气。
帐幕外有杨秋的部下们等候,他们顿时发现了自家首领的死,于是躁动起来。但也没谁特别激动,道理大家都明白,首领已经死了,还要怎么样?
马超数百铁骑在此,这时候再向杨秋表忠心,是想赶着殉葬吗?
一名马超的部将说了几句,杨秋的部下们都坐了下来,各自把武器接下,放在身前。m。
成宜擦了擦短刀,又拖着躺倒在地的苻顿,将他拽回自己身后。
苻顿便是适才受成宜等人指挥,试图拦阻马超的几名扈从之一。他从马超身侧过去,想抱着杨秋脱身,却被马超往后颈打了一拳,这时候两眼翻白着晕厥过去,整个人都是软的。
马超向成宜举手示意:“没用大力气,一会儿就能醒过来。”
成宜微微颔首。
其余几名扈从,这时候也被各自的首领带开。站在穹庐中央的,便只有马超了,他转过身来,冷笑着盯着韩遂。
韩遂叹了口气。
他捋了捋胡须,借以掩饰不断打颤的下颌。而背后的衣袍,早已经湿透了。这种时候,任凭他有再多、再动人的言辞,都发挥不了作用。
这种局面,让韩遂简直有些后悔。当初不该逼迫马腾弃众前往邺城的,马寿成这个人虽然也雄武异常,但行事瞻前顾后,时常犹豫动摇,所以长期被韩遂玩弄于股掌之上,好几番争竞都吃了大亏,以至于妻、子都死在韩遂手里。若马腾尚在,至少是个能言语沟通的对象,自家何至于要面对一条疯狗?
想到这里,韩遂愈发后悔了,悔得肠子都疼。当时就不该杀了马腾的嫡子!若嫡子尚在,哪里轮得到马超这个汉羌混血的贱种统领扶风马氏部曲?
“唉……”他发自内心的长叹一声。
“杨秋怎么就勾结曹操了?怎么就图谋你了?”韩遂直视着马超,语气沉痛地道:“这些日子曹公派来的使者,每一个我都亲自接待了。怎么,贤侄你还想杀了我不成?”
周边众人心中都道,你还背着马超召集众人,明摆着有所图谋呢……杨秋是替你死的!焉知马超不想杀你?可这话没法说。自从马腾离开关中,关中诸将当中,有威望、能服人的就只剩下了韩遂。如果马超敢向韩遂动手,那整支汉羌豪强的大军,当场就要散了。
问题是,马超真的不想,或不敢杀死韩遂吗?谁也不敢保证。韩遂只是在赌,在碰运气。有人甚至想到了,如果马超当场杀了韩遂,自己该怎么办?一定得立即跪下求饶表忠心,以后的事慢慢再说。
恍惚间,马超的冷酷嗓音在帐中响起:“问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