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你干脆就把你那身灰皮脱了吧。”休息的时候两个人坐在黄瓜棚架下――这里十分隐蔽,没人看得见。这是女人第二次提起这事了――她想招赘刘四入门,这在农村也有个名堂,叫“招夫养子”。
“脱了这身皮,你给我关饷?”刘四笑着说。
“你当这个什么队员,能关几个饷?”女人把手里的土拍打了下,叹了口气,“往年来剿匪的朝廷的兵,穷得都和叫花子一样,见东西就抢,猪呀鸡呀,逮到就杀――八辈子没吃过肉似的。乡勇也不过是混碗饱饭,拿几个小钱。你给澳洲老爷当乡勇,能好到哪里去?”
刘四一笑――他经过农村讲习所的几个月的学习,眼界已经开了,志向自然也大得很。不过这话现在没必要和她说,免得吓死这小女子。
“穿这身,不也一样给你顶门立户。说不定以后我还要在你们村里当干部呢。”
“啥叫当干部?”
“?!”刘四刚想解释,却想不出合适的词,挠着头皮。
“是不是就当保长啥的?”
“没错。就这个意思吧。”
“唉,还当保长呢,我们村的保长、甲长,十年里死了四五个了,没一个是好死。都叫人杀了头。官府来了说你通匪,土匪来了说你出卖兄弟,一刀一个,喊冤都来不及。”
“党那门的头都挂出来了,还怕他个什么。官府?”刘四不屑一顾,“管不到这里。”
“话是没错,只怕以后――”女人欲言又止。
“怕以后什么?”刘四注意的问道――这不就是杜首长要知道的民情吗?
“党家虽然是完了,可是他的弟兄们还有活着的,万一卷土重来,你给澳洲人当乡勇,当保长,还不得第一个挨刀?连累着我……”
“就那几个匪属,怕什么。随时随地灭了他。”刘四不以为然。
“那个忻大爷还没抓到吧。”周寡妇又把声音压低了几分。
“也快了。跑不出我们的手掌心的。”
“你还别吹。”周寡妇抬眼看了看篱笆外头,“听说那几家家里有人落草的,都在暗地里核计,准备把忻那日找回来起头,大家一起动手重新起事呢。”
刘四汗毛倒竖,这可是个要紧的消息:“真得?”他追问了一句。
“村里都在这么传说。说那赵大冲和忻那春吧,天天都在和这几家的勾连。”
“这两个人是谁?”
“赵大冲他爹就是党那门手下的赵海清,这次也给你们杀了。这愣小子怀恨在心,一心想报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