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轻尘也只是坐在了内帏的那张躺椅之上。御医检查了她脚上的伤,忙又去配了药,刚要给她上药,却见皇帝伸出手来:“让朕来。”御医忙的将药交到皇帝手中,皇帝在椅边坐下来,小心翼翼的弯下腰,看着她原本白皙的脚趾,此刻却又红又肿,忍不住低低叹了口气,抬手欲将手中的药为她涂抹上去。然而轻尘却突然咬牙移开了脚,冷冷道:“不敢劳皇上大驾,我自己来。”皇帝手一僵,抬起头看她,眸光之中似乎有着某种难言的伤痛。然而轻尘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夺过他手中的药,小心的一点点涂抹在脚上,尽管已经疼得掉下泪来,却依旧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低着头,内帏之中静默无声,但还是有东西不断刺激着她的另一重感官,抹完了药,她强忍着心中那股作呕的感觉,将药碗扔在一边,便要从躺椅上下地。“你做什么?”皇帝一把按住她,忧道。“放开!”轻尘一把拨开他的手,透明的眸子里除了憎恶,还是憎恶,“我闻到你身上的味道便想作呕,我不敢求你离我远一点,那便让我自己离你远一点!”“够了!”皇帝倏地站起身来,忍不住便要发作,然而看着她的脸,却终于还是可止住了。他死死攥着拳头,终于只是对御医说了一句“好生看顾贵妃娘娘”,转身便出去了。他离开,那股脂粉味也终于随之消散,轻尘心中仿若空了一块,半晌之后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娘娘。”御医见状,蓦然记起了自己的职责,忙的取出原本为皇帝配制的药丸,“娘娘,皇上不肯服药,请娘娘代老臣劝劝皇上,否则只怕龙体堪忧。”轻尘心中蓦然一阵刺痛,淡淡瞥了一眼,又转开眼去。“娘娘,皇上这病,是因娘娘而起!当日宫中传来消息,说娘娘出事……皇上一见到那封信便呕了血,便是娘娘坐的这个地方,娘娘请看,那地上的血渍到今日尚且还在。”轻尘闻言,一阵恍惚,低下头往地上看去,却见那颜色尚新的地毯之上,突兀的呈现出一滩红色的痕迹,过了多日,已经是很陈旧的血色,可是却依旧让人感觉怵目惊心。“……皇上晕了过去,醒过来后面上虽是镇定自若,可是一旦有人提起娘娘的事情,皇上便会犯病,只是从不当着众人的面。今夜怕是当真被安将军激得急了,在大帐之中便呕出血来,偏上还不肯服药,长此下去,老臣担当不起这样的大过啊!”轻尘默然,终于缓缓伸出手去接过了御医手中的小瓷瓶,在躺椅上侧身躺下,如缎的黑发泻了一地。过了许久,外间再次响起了脚步声,皇帝去而复返,却已经沐浴,重新换过了衣衫,只是脸色依旧沉郁。御医见他示意,微微低了身子,忙的退了出去。他这时方才缓缓走到她所躺的地方,见她泻了一地的长发,伸出手去,仔细的为她将头发拢在一起,放回椅上,再次静默片刻之后,终于揽上她的腰,低喃:“尘儿,让我好好看看你。”长久的沉默之后,轻尘冷笑了一声:“我这样冷心冷面的,有什么好看的?倒是那位灵芸公主,柔媚动人,我以为你会更喜欢看她。”“你……”皇帝气极,却只说得出这一个字。轻尘想起之前大帐中的那一幕,嘴角缓缓勾起一丝笑意:“灵芸公主,身上的味道想必很香吧?否则,又怎会让素来厌恶脂粉的皇上,也将她久久抱住不放。”话音刚落,轻尘突然觉得自己的身子被整个的翻转了,唇上蓦地一重,迎面便是他似怒,又似痛的脸。那种作呕的感觉再度浮上来,她想要推开他,却没有力气。轻尘被他死死压制着,连呼吸都被他掠夺了一般,脸上的血色逐渐消失不见,固执的不肯对他做出一丝回应。他最终,却颓然败下阵来,缓缓松开她,眼睛却依旧锁定在她脸上:“尘儿……我想你……我快要疯了……”轻尘冷冷看着他,伸出手去擦了擦被他吻到红肿的唇,笑:“不知皇上觉得,我与那位灵芸公主,谁的滋味好一点?”皇帝的脸色终于再度沉下来,紧紧攥住她的手,恨不能就此将她捏碎一般,双眼直直的逼视着她:“非得要这样折磨朕,你才会开心吗?”“折磨?”轻尘冷笑看着他,咬牙道,“我在宫中受折磨的时候,你在哪里?你最宠爱的那十七王爷将你写给我的信扔进水中的时候,你在哪里?你派来照顾我的那几个人,在我的房间扔下男人的鞋子,太后来抓我与人私通的时候,你在哪里?我被太后的竹签扎进背后的时候,你在哪里?当我被告知你与那柔妃娘娘之间不清不白,被折磨得昏死过去的时候,你又在哪里?”闻得柔妃二字,皇帝身子一僵,霎时间脸色一变,手上的力气竟不自觉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