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人?陈江河愕然盯着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他想不明白,如此好看的一张嘴,怎么能说出这般粗俗的话?“你看我像坏人吗?”陈江河道。“呵呵。。。。。。我不知道,但我警告你,到了地委最好喽着点,别跟老周一起胡来。”说完,她再次把头转了过去。她很不舒服陈江河看自己的那个眼神,反正该说的也都说明白了,至于结果如何。。。。。。哎!只盼,能过个踏实的好年吧。见她不说话,陈江河也懒得热脸去贴冷屁股。把头扭到另外一边,望着车外急速倒退的荒凉陷入沉思。这年头想要进城很难,路上间隔不远就有一处检查站。当然,最终被难为的还是那些赶大车,推独轮的百姓。计划经济,任何物资个人都无权私下交易,设置检查站就是防止有人拿着乡下的菜,蛋,去城里私下交易。但他们乘坐的小吉普却免于检查。或许是单纯觉得,能开上车的人看不上倒卖物资那点收益,又或许是因为后面跟着一队公安。这个国家病了,但她很幸运,遇上了前仆后继为她治病的好医生,终于在未来的几十年里,焕发出勃勃生机,重新站在了世界的顶端。一路思考,感受不到时间流逝。等他缓过神来,车子已经开到了海州地委大院。天也已经暗了下来,不少房间都亮起了电灯。跟着周米一路来到二楼某处办公室,门口两个站岗的警卫立刻敬礼。别说,这周米还真有几分大领导的派头,点点头,道:“里面没停过吗?”“午饭都是送进去的。”一个警卫放下手,立刻苦起脸来,“周主任,今天可是过年啊,别人都下班了,我们还得站到什么时候?”“辛苦你们了。”说着,周米抬起手腕看看时间,而后对着身旁的陈江河道:“你进去吧!”“你不进去?”陈江河惊呆了。里面可是海州各个职权部门的领军人物,他就一公社兽医,身份和人家差了十万八千里,这简直就是赶鸭子上架。虽说这一路他也想好了对策,可要说一点不紧张,绝对是骗人的。“进!”周米蹙眉,态度不容置疑。陈江河无奈,只好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呛人的烟味扑面而来,险些熏了他一个跟头,与此同时,他就感觉自己被无数目光锁定了。“同志,你哪个部门的?谁让你进来的?”有人语气不善的问道。“人是我请来的,怎么,有意见?”一个中气十足的大嗓门传来,陈江河也注意到了长桌最里面的周保国。他旁边放着一把空椅子,两边则是衣着板正,气度不凡的各单位领导。这些人有人在转动钢笔,有人拿起桌上的记录本。但每个人的脸色都一样,那就是黑。陈江河想打个招呼,周保国已经拉开了身边的椅子,“过来坐下。”“周书纪。”陈江河干笑两声,“我还是站着吧!”“你小子,啥时候跟我还客套上了。”周保国爽朗一笑,使劲一拍椅子,“让你坐你就坐!”陈江河无奈,只好迎着众人的审视与不解坐到了他的旁边。这时,周保国却站起身来,陈江河也想站却被他直接按了下去。“同志们,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小子叫陈江河,当年我被下放到寨子公社接受劳动改造,他只是个十来岁的娃娃。我俩第一次见面,是在寨子公社的牲口栏里!你们知道,我打了一辈子丈是个粗人,自己都伺候不好,别说伺候全公社唯一的一头牛了。咱没经验啊,不知道喂牛的时候还得再挑一下闸草,结果牛吃了铁钉,第二天就倒了!大家全都束手无策,县里来的医生说要开肠破肚取出铁钉,但牛活下来的机会很小。牛要死了,咱就是罪加一等,不怕你们笑话,我当时都想把这一腔子血撒了给牛赔命。这小子来了。你们猜,他咋说?”周保国端起茶杯喝了口水,顺便拿手比划了一下,“他那个时候也就这么高。”众人虽然都不清楚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确实被他的演讲给吸引了,“怎么说?”“这小子是真败家,居然要给牛吃棉花,说吃了棉花用面胀擀肚子就能拉出来。那时候棉花多稀罕,全公社都找不出一床纯棉花的被褥,纯棉花的棉衣。何况一个小娃娃的话谁信?但实在没办法了,也只能死牛当成活牛医了。于是我就把娘们儿带的那件新棉袄贡献了。别说,这小子真没让我失望,把牛给治好了。”周保国看向陈江河,粗狂的脸,此刻竟然多了几分慈祥的笑容,“这小子救了牛,同样也救了我一命!我在寨子公社八年,也看着他从毛头小子长成了大小伙子,成了公社的兽医。眼看形式越来越好,我和他说,只要我还活着,我就把闺女嫁给他,结果这小子第二天就领了个女知青过来,说是他媳妇。”周保国笑笑,突然话锋一转看向了陈江河,“你小子当时怎么想的?”怎么想。。。。。。还能怎么想,你丑,你五大三粗,长得跟个牛魔王似的,闺女能俊到哪儿去。可这种场合,说这些合适吗?陈江河不会了。一肚子腹稿彻底不知道怎么念了。不过在场的都是人精,看看陈江河的表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一瞬间,原本严肃的会议室竟然有了笑声。门后!周米一直听着里面的动静,整张脸红的宛如苹果,两只水潭之下黑宝石一样的眸子,也闪烁起了恼火的光。这老周。。。。。。简直离谱到家了。她甚至想直接推门冲进去堵住老周的嘴。开会就开会,你说这些干嘛?周保国虽然外表粗狂,但他经历过无数血雨腥风,如今更是成为了海州地委书纪,这样的人绝对不简单。他这样说,肯定有目的。会议室里。老周环视一圈,语气突然变得沉重起来,“诸位,能明白我的意思吗?”“现在的局势就是那头生病的牛啊!”事实证明,老办法只会让病越来越重,而现在有了新办法,我们为何不去大胆的尝试一下?”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老周这是在拿牛当比喻呢。可牛跟政策能一样吗?陈江河很识趣,低眉看着桌面,他很清楚这个时候绝对不能乱说话。这时,有人轻轻敲了下桌子,说道:“周书纪,虽然上级有了新政策,全面推进改革开放,可这条路咱们也没走过。所以,我建议先缓一缓,看一看,看兄弟省市如何搞,如果他们成功了,到时候咱们再学习借鉴,也省的走一些弯路。”“是啊周书纪,不急这一时嘛!”有人跟着附和,立刻就有一大部分人纷纷表态。不排除一些人是真看不到下面的疾苦。当然更多人想着安稳过渡,不想再走弯路。毕竟,这些年走的弯路实在是太多了。周保国的脸有些阴沉,几乎是强忍着心头的火气,“同志们,老百姓苦啊,咱们可以等,他们等得起吗?”一瞬间,屋里再也没了说话的声音。周保国轻轻拍了陈江河一下,并且给了个鼓励的眼神,“你是老百姓里的一份子,这里你最有发言权,跟大家说说乡下那些老百姓过的什么日子,放心大胆的说,有什么说什么,今天没有领导,都是你叔伯大爷。”陈江河知道,不说两句肯定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