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发现家里老爷摔倒在房间的,是从仓库房取了咖啡来的管家,之后一路慌慌张张跑到楼下,推开了书房的门。彼时严默还在和沪上工程那边通电话,就听到身后一道仓惶的声音大喊,“少爷,不好了,老爷不行了……”大约二十多分钟之后,人就被救护车送进了医院急救室。医生进手术室之前面露沉痛和惋惜,“老先生这一年恢复的一直不错,但今天的意外看起来不容乐观,严先生请做好心理准备。”严默垂下眼睑,握紧了身侧的拳头,待医生走远后,他才轻轻“嗯”出一声,靠向了旁边的墙壁。这时候站在一旁的老管家面露猩红,身体颤抖着控诉,“少爷,是那位沐总,老爷之前是跟他在一起,怎么老爷摔倒了,他就不见了?”“闭嘴。”严默眉梢微拧,转头呵斥一声,“老爷子一直由你照顾,现在出了意外,你就想着把责任推卸到不相干的外人身上!”他说着,一根手指几乎杵到了对方的鼻尖。老管家闻言,吓得身体瑟瑟发抖,忙不迭解释:“沐总临出门前,老爷子特意支开我,说有些话要跟他单独谈一谈。我去仓库找东西,那都是老爷子的授意啊……”严默听得不耐烦,挥手打断,“打电话让小姐回来。”回头看人还瞪着眼睛愣在原地,便冷冷又呵斥一句:“还不快滚!”老管家见一向好说话的大少爷面露凶相,连应了几声之后就赶紧退到了一边,“好,好,我这就去。”等人消失在长廊尽头,神色疲惫的男人才转正了身体,朝手术室的入口方向看了一眼。他的眼底覆着一层寒霜,老管家的话反复回荡在耳边。“是沐总,老爷之前跟他在一起……”这么想着,就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往旁边的铁皮长椅上一坐,随即拨通了沐名的电话。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通,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明快干净,毫无寒暄地问了一句:“严总,有事?”“哦,没事。”他脊背僵直,靠在冰冷的座椅上,“打完电话出来,见你已经走了,是有什么急事?”“晚点和宋小姐有个通话。”沐名回应的很快,闻言还轻笑了两声,“不过我已经跟老爷子打过招呼了,不算失礼吧?”“不,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既然你有事,那就先忙吧,改天再聊。”严默忙不迭挂了电话,随即身体前倾着,手肘支撑在膝盖上,保持着这一僵持的动作,眉头越拧越紧。片刻过后,他又摊开了掌心里被捂到发热的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出去,“有件事情,你帮我去查一下……”另一边,刚刚开车到酒店地下车库的沐名坐在车里接完了电话,这时候眼底布满了阴鸷的气息,推开车门之际,他也拨了一通电话出去,“这周末我暂时回不了京都了,有些事情需要我去处理。”电话那端的宋苒即刻警觉,拧着眉头放下了手里的文件,“怎么回事?”沿着车库通道往电梯入口方向去的时候,沐名突然勾唇笑起来,在临跨进电梯门之前,十分平静而清晰地交代完了整件事情。宋苒一边听着,一边将身体靠向了椅背,最后严肃提醒一句:“严默一定会查你,这件事情你做的并不干净,自己想清楚怎么处理,不要连累宋氏和丰瑞。”“放心吧。”沐名摁着电梯按钮,“我自有分寸。”宋苒原本还想再说什么,但见对方一副自信满满的架势,也就只轻轻“嗯”了一声,便挂了电话。——两天之后的周末,沐名带着事先备好的礼物,来到医院探望还在重症病房昏迷不醒的严老先生。从医生那里得知情况不妙,那张年轻的俊脸上瞬间露出几许沉痛的表情,“还在观察期,那他还有没有可能再醒过来?”医生见状,思索了片刻才安慰,“还是有希望的。”“有希望……”男人暗自呢喃,眼底里闪出几抹光来,随即平静地从办公室退了出去,跟在护士身后往病房的方向去。护士打开病房的门,沐名刚要抬脚,就被身后一道沉稳的声音打断。回头看到一脸严肃而警惕的严默站在那里,狭长的眸光打量过来,眼中带着明显的敌意,“沐总有空过来,怎么也不事先通知我一声?”沐名拎着一篮水果,闻言些微转过身体,勾唇淡淡一笑,“听说老先生病了,我来探望,我给你打过电话,只不过没接通。”“哦?”严默眉梢微扬,也笑起来,“我父亲生病的消息只有家里人知道,沐总是从哪里打听来的?”话音落,两个男人隔着三五米远的距离浅浅对视着,眼底都带着淡淡敌对的笑意,一场无声的对峙惹得旁边站着的小护士左右看看,最后缩着脖子重新带上了房门,十分知趣地退出了这片狭小的战场。最后,沐名放下了手里的果篮,朝男人身后的方向抬起下巴示意,“不介意找个地方聊一聊?”大约五分钟后,两人来到了医院楼下的食堂。彼时不是饭点,偌大的食堂空空荡荡的,只有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相对坐在其中一处靠窗的餐桌前,彼此静默良久。随后,就听见“啪”的一声,严默从西装内置口袋里摸出手机,拍在了桌面上,开诚布公道:“我让人查了当天的监控,晚上七点零六分,你和我父亲一起上楼,前后进的房间,二十分钟后,你一个人下楼离开,管家是七点三十一上的楼,那时候老人家已经昏迷不醒。”沐名听着,不屑地挑了挑眉梢,随即身体靠向椅背,双手交叉在身前,一副并不十分在意的态度问他,“那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的意思是,这件事情是你蓄意。”严默捏紧拳头,狠狠捶在桌面上,“落下来的书堆里有一本相册,其中有一张照片,我想你应该认识。”他说着,划开了手机屏幕,将事先拍好的照片推到男人眼前。沐名垂眸,盯着照片上年轻女人的温和笑容,最终摸了摸下巴,点头承认下来,“这是我母亲,你查过应该知道,她叫沐珊。”“这么说,你是承认这件事情是你蓄意了?”平静了几分的严默不动声色地追问道。不料想男人竟会十分爽快地点头应承下来,“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否认。”短暂顿了顿,又见他伸出一只手来往下压了压,“不过严总,希望你清楚,刚刚的监控并不能证明什么,至于严老先生是什么时候摔倒的,法官可不会单听你的一面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