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车上提前开了暖气,并不冷。奶奶一直把她送到车上,叮嘱老刘一定要把人安全送到家门口再回来。她拉着林斯理的手不放,絮絮叨叨地嘱咐了半天,到最后实在没什么可说的,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到家了给奶奶报个平安。”林斯理强忍着:“嗯。我走了,奶奶。”等车开出院子,后视镜里看不见老人张望的身影,林斯理的眼泪终于抑制不住地滚落下来。她弯下腰,捂住眼睛,掌心慢慢被泪水盛满,从指缝里溢出来。直到再也压不住嗓子里的哽咽,极力压抑的抽泣声引得老刘向后看了好几眼。作为司机他本来不应该置喙主雇的私事,但林斯理的年纪不比她女儿大几岁,看着她连哭都不发出声音的样子,老刘心里很难不动容。“其实二公子很在意您的。”林斯理把袖子按在眼睛上,慢慢让情绪平静下来:“刘叔,全世界只有你这样说。”老刘无声地叹息。他也不知道两个人怎么会搞成这样,明明刚结婚的时候那么恩爱,明明两个人看着都很在意对方。他想起上次林斯理在酒吧喝醉,周豫去接,回家的时候全程把人抱在腿上。林斯理醉得没意识,他抱着,捏捏鼻子,揉揉脸蛋,跟靠在他怀里昏睡的女人说话:“睡这么死,把你卖了得了。”“林斯理,把你卖了会自己找到回家的路吗?”一会又变卦,在人家嘴唇上亲一口:“算了,不卖了。”“笨成这样,怕你找不回来。”早上周豫下楼时,老太太拄着拐杖气势汹汹地在客厅坐着,正等着审判他。一见他就喝道:“小兔崽子,你给我过来!”周豫看起来没睡好,眉眼有两分疲态,喝了口黑咖啡:“又怎么了,祖宗。”老太太一脸怒容,质问他:“我问你,你到底爱小理还是那个江楠?”“一把年纪还这么八卦呢。”周豫心不在焉的。老太太火冒三丈:“你别给我吊儿郎当的!当初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啊?你又是怎么做的?你看看你把我们小理都欺负成什么样了!”“我不管,你赶快给我跟那个江楠断干净,去给小理道歉!”“你把家里搅得还不够乱吗?”周豫灌毒药似的把剩下半杯咖啡灌下去,穿上西服外套打算出门,“以后我的事你别插手了。”老太太气得,拿起茶几上的茶杯就往他身上扔。周豫躲都没躲一下,可惜她扔偏了,杯子从他旁边砸了过去,几滴茶水溅到崭新笔挺的西服上。周豫啧了声。他一向讲究,今天却懒得再上去换一件,拿过佣人递来的毛巾随手擦了一把就丢开。“都老眼昏花了还要做技术性动作,要不我站近点给你砸。”老太太更火大了,腾地一下站起来,扬起拐杖:“我敲死你个龟孙子!”“骂我可以,别骂你自己。”周豫抬手接住拐杖,顺势把人扶回沙发坐着,“少操点闲心,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努力活到一百二十岁就行了,其他的事别管。”说完弯下腰,在老太太花白的头发上亲了一下:“乖。”老太太被他整得,一口气窝在嗓子眼,又气,又发不起来。……宾利在民政局对面的路旁停了快半个小时,那道纤瘦的身影一出现,老刘扭头看看后座的男人。周豫叠腿而坐,隔着玻璃往对面看着,没动静。林斯理穿着一件白色翻领大衣,站在民政局门口,风把她的长发吹得有些乱了,乌发飞扬着。她低头看了好几次表,眉心越蹙越紧。老刘试探地开口:“二公子,您还去吗?太太好像等得有点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