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了针,等那股酸涩肿胀的感觉好一点,傅延州才能开口:“换个地方扎。”苏南星把取下来的针消毒放好,转身看他:“什么?”“刚刚那个穴位。”傅延州脸皮还微微发烫:“换一个。”苏南星后知后觉意识到,刚刚那个位置,好像是隐私了一点。她解释道:“倒也能换,但那两个穴位是效果最好的。傅先生你也不用多想,在外面医生眼里,病人没有男女之分,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傅延州咬牙:“我不是不好意思……”“那就行了!”苏南星看着他两条大长腿被自己摆成人字形,直接上手轻轻拍了拍:“你这腿在我眼里,和猪肉也没有什么区别了。”她本意是开个玩笑,缓解一下傅延州的紧张和尴尬。但傅延州不止暴躁阴翳,他还敏感多疑。苏南星这话,听在他耳里,就是间接说他腿丑的意思!这女人!傅延州大手握成拳,心里已经想好了几百种羞辱苏南星的办法——等她把他的腿治好以后!他不会放过她的!苏南星可不知道,自己无意中一句话,让男人记恨了很久。那穴位也没换,但既然傅延州委婉表达了他的意思,苏南星就没再用手碰触他腿间的肌肤,直接扎了针。那地方敏感,而且不像双腿没有知觉。哪怕苏南星没有碰到,傅延州也是浑身不自在。刚扎完,苏南星手机响了,她擦了手,拿起来看,发现是陆北渊打的。原则上来说,针灸时候,是不能离开患者的。苏南星看了傅延州一眼,见他没反应,接通电话,放在耳边,小声开口:“陆北渊?有事吗?”“什么时候结束?”苏南星一愣:“结束什么?”“你不是在傅延州家?”陆北渊问:“什么时候出来?”苏南星下意识往窗外看了一眼:“你来了?”“嗯。”陆北渊声音温柔:“在别墅门外,来接你。”“我还要二十分钟。”苏南星压低声音:“你不忙吗?”“忙也要来接你。”陆北渊轻轻笑了笑:“你先忙,我等你。”苏南星挂了电话,不可否认心里有雀跃和欢喜。陆北渊声音好听,苏南星特别喜欢他在自己耳边说话,低沉魅惑。陆北渊什么都不用做,只听到这个声音,苏南星腿就软了。她唇角弯起来,习惯性点进社交软件,正好看见孟清雪发了朋友圈。一张她单手托腮歪头笑着的照片,另一只手握着咖啡杯,杯子里可见心形拉花。放杯子的桌子上,还有一只男人的手出镜。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很好看的一只手。哪怕只有一只手,苏南星也瞬间认出来。这只手是陆北渊的。再看孟清雪配的文字:幸福就是不管什么时候,你和你的心都在我这里。谢谢你这么爱我,三年未变。这条朋友圈下面,第一个点赞的,是一张黑色的头像。苏南星认得,那是陆北渊。她捏着手机的指节已经开始泛白,心底的痛,密密麻麻,缠绕得透不过风。连带着,呼吸好像都困难了起来。她想起昨天,陆北渊接了孟清雪的电话,急急忙忙离开。走之前还说,会和她说清楚……苏南星觉得自己好傻,竟然还信了。如果不是看见这个朋友圈,她还在为陆北渊来接她而欢欣雀跃。“苏南星!”傅延州冰冷的声音把苏南星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收了手机,转身的时候已经调整好了脸上的表情:“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我花钱请你来,是让你谈情说爱的吗?”傅延州冷冰冰看着她:“而且,你和陆北渊不是离婚了?”“是离婚了。”苏南星垂下眸子:“没有谈情说爱。”“我只是双腿残废,耳朵没有聋。”傅延州不是聋子,更不是瞎子。刚刚苏南星接到陆北渊的电话,脸上的喜悦他看得清清楚楚。可几秒钟的功夫,她那张小脸就垮下来了,眼角眉梢好像都耷拉了下来。像极了被主子抛弃了的可怜的小奶狗。傅延州突然就觉得特别生气。气苏南星离婚了还和前夫牵扯不清?气苏南星那么轻易被别的男人牵动情绪?气什么,好像傅延州自己也说不清。反正他脾气不好,随便遇到一点什么事情就会大发雷霆。“保密协议你没看?”他冷冰冰开口:“如果我的病情泄露出去,你知道你要赔多少钱吗?”苏南星解释:“你的病情我不会跟别人说。但我给你治病的事,就算我不说,陆北渊也查得到。”“你现在就让他走。”傅延州眼神凌厉:“我的地盘不欢迎他!”苏南星把手机放下,走到傅延州身边,弯腰,调整了一根银针的深度,这才开口:“抱歉,他以后不会来了。”傅延州上下打量她:“他之所以来接你,是因为你怀孕了?”苏南星看了傅延州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抗拒。交浅言深。她不认为她已经和傅延州熟稔到可以聊这种话题的地步了。“你们不是离婚了?离婚了不应该老死不相往来吗?那他来接你,肯定是因为你怀孕,我说得有错吗?”苏南星皱眉开口:“傅先生,这是我的私事。”“我拿钱请你,就是让你在给我治病的时候,接私人电话,谈情说爱的吗?”“不是谈情说爱。”苏南星无奈地开口:“以后不会了。”“你俩离婚,是陆北渊提的吧?”苏南星忍无可忍:“傅先生,我说了这是我的私事!”“商业联姻,果然不会长久。”傅延州挑眉:“大家多是逢场作戏,但你怀孕,这就另当别论了。”苏南星不懂:“为什么?”“越是豪门,越注重血统传承。你好歹是陆北渊明媒正娶的妻子,你肚子里的孩子,是陆家嫡长嫡孙,你觉得陆家会允许你带着孩子走吗?”苏南星不说话。傅延州又道:“所以,陆北渊是不是要跟你复婚?”苏南星猛地看向他。“看来我猜对了。”傅延州嗤了一声:“所以呢,你不会傻乎乎答应他了吧?”昏暗山崖洞顶,水滴滴答答砸在灰黑岩石上,经年累月形成一道凹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