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固见宋骁心事重重,知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安抚道:“王勿扰,等玉珏到手,四海可平,八荒可镇。”
宋骁点点头,自己顾虑的确实多了,只等玉珏到手了。
方圆十里莫说是城邑,就连僻野也没几处,宋骁借宿之地名下垓,有十来户人家,宋骁与邹固、谦修睡在屋内,韩泽、缪斯领千人卫队守在下垓。
“缪斯,你守前夜,我守后半夜,如何?”韩泽语气显然是命令,毫无商量余地,缪斯不与他计较,点头答应。
韩泽抱剑靠着火塘睡下,勉强有些暖意。
春寒料峭,黑夜如饿狼过境,将白日这一头小绵羊一口吞下,血盆大口张开便是无尽的夜。缪斯守在火塘边擦拭手里青锋,值得他珍惜的不多,妻子葭萌是,小弟缪卜是,手里青锋是,还有巧玉。
缪斯自然不会真把儿时过家家的孩童戏言当真,毕竟两人身份悬殊,又各自有家室。只是他出剑阁才两年,先前十八载里识人不多,巧玉最为熟识。
父亲的剑还落在伏白手里,杀父之仇不可以不报。无论是北境征伐三国还是阳关之战,甚至是远征梁州,短短三年,缪斯立下赫赫功勋,虽然先后败在卫秀与江望舒手下,但无人敢小觑他的实力。
所以尽管缪斯不在百将之列,无论是宋骁还是宋国将士都将缪斯与百将第二的韩泽与第十一的龙蠡放到同一高度。
两人是硕果仅存的大宋百将,韩泽善战,战力卓绝当属大宋第一;龙蠡善用兵,爱兵如子,深得将士拥戴,更是拜在施慧名下习兵法。
龙蠡与缪斯交好,或者说他与谁都交好。至于韩泽,则对这个年纪轻轻的剑陵传人并无好感,不过是仗着爹是武圣,不过是仗着姑姑是宋骁正室。
有卫兵来报,说前去接替巡逻的队伍早去了,却不见先前巡逻队伍归来。缪斯提剑起身,领二十人前去下垓外围查探。
下垓是黎属地,但僻野之地不容有失,缪斯不敢马虎。
两支巡逻队伍共计二十人悉数身亡,缪斯赶紧领人回下垓。
“起来,都起来。”缪斯踢一脚沉睡如猪的卫兵。那卫兵正做着美梦,嘴角挂着旖旎之涎。
连同龙蠡在内数百卫队悉数醒来,一个个睡眼惺忪,个个都满脸哀怨又敢怒不敢言,毕竟缪斯是宋骁器重的大将。
卫兵敢怒不敢言,韩泽何许人也,敢怒也敢言,质问缪斯:“为何惊慌失措?是有敌军来袭还是无聊把戏?”
不等缪斯回答,守在下垓外围的卫兵满脸带血连滚带爬进来,气息不匀说道:“报,有敌袭。”
缪斯认得这人是伍长,眼下只有他一人回来,恐怕其余四人惨遭毒手。
大黎军队建制以五人为伍,设伍长;十人为什,设什长;百人为队,设百夫长;千人为部,设千夫长;千人以上统称为军,领军者设将。
宋国自然也如此,这千人卫队军牌在韩泽手里,韩泽、缪斯皆是宋国上将,这千人卫队自然可以称为军。主将韩泽,副将缪斯,又有百夫长十人。至于什长、伍长,缪斯识个大概。
韩泽听见这伍长报敌袭,命缪斯整顿军队,自己进屋去了。
十来户人家本就因为宋骁一行人借宿而惴惴不安,如今这阵势更是骇人,都不敢出声,唯恐遭受无妄之灾。
天下有四害,一是天干,五谷不生,万物不长;二是水涝,摧毁屋舍,肆虐土地;三是兽患虫灾,恶狼造访牛羊不保,猛虎下山人畜不安,鼠子过境疫病纷起,蝗虫铺天颗粒无收;四是兵祸,大军过境寸草不生。
宋骁推门而出,先是朗声说一句:“吾乃当朝太傅宋骁,屋里留下了些银钱,以报留宿之恩。”
语罢,宋骁又对韩泽说:“走吧,勿伤及无辜。”
狡狐宋骁,右手是无情刀兵,左手却是仁义之道。
宋军出了下垓,宋骁、谦修与邹固三人同乘,韩泽、缪斯一前一后拱卫,连夜赶路。
“司徒以为是何方宵小之徒?”宋骁问道。
“除了胡塞卫秀,再无他人,”邹固答道,“卫秀欲借道阳关来朝,王不让,恐怕怀恨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