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庄掌柜的瞅见杨柳,瞬间就想起了她是谁。眼神微不可察地扫了眼杨柳,恩,想记不住也难。“客人那粗棉布都用完了?”他笑呵呵问道。杨柳摇摇头:“还没呢,我拿回家染成了黑色,做了鞋子,能穿,就想给家里人都做鞋子,就想着再来买一些。”真是败家啊,拿棉布做鞋面……掌柜的心里嘀咕着,不过这染了色的布也只能染黑了做鞋面了……想着,又是一阵肉疼,道:“那布库房还有不少呢,你若是要买,我让伙计去取来。”杨柳双眼一亮,高兴道:“还是那个价钱?”掌柜的犹豫了下,不甘心地摇摇头:“算了,就按一百五十个铜板给你吧。”放在库房里也没人买,还占地儿,这都好几年了……杨柳咧嘴一笑,应道:“掌柜的您大方,这生意肯定能越做越好,那就给我来十匹吧。”“行,我这就让伙计给你拿一……”掌柜的说一半觉得不对劲,扭头看向杨柳:“你要多少来着?”“十匹啊。”杨柳随意应道。那掌柜的倒抽了口凉气,半晌都没反应过来。做鞋子要这多布吗?让他算算,十匹……十匹是多少……“人丑脑子也不好使,连十匹布是多少都不知道。”徐怀安走进布庄,对着杨柳就是一句嘲讽。杨柳扭头,问道:“你咋知道我不知道十匹布是多少?”徐怀安双手抱胸,应道:“光做鞋子要十匹布?傻子!”谁说她只做鞋子了?这小子真是嘴巴贱啊,太却收拾了!不等她说话,掌柜的已经扬了笑脸,对着徐怀安抱拳,笑道:“徐二公子。”哟,真是到哪儿都有人认识这家伙啊。徐怀安对着掌柜的拱手,打了声招呼。等他们两个寒暄完了,那罗掌柜这才扭头看向杨柳,对她道:“姑娘,瞅着你是徐二公子的熟人,我就提醒你一句,染黑了的布也不能做衣服,不吉利,你做一家的鞋子,一匹布够了。”“听到了吗丑丫头,你这就是把钱丢水里不起泡。”徐怀安跟着附和道。杨柳心底诧异,这徐怀安是在劝说她?这还是为她考虑了?想着,她又扫了一眼徐怀安,见他随意靠着柜台,颇有点风流公子的意味。既然想做好人,那就好人做到底吧。杨柳对着徐怀安咧嘴一笑,转头看向罗掌柜,开口道:“你这染了色的布有多少,我全包了!”这话一出,屋子里的人全都倒抽一口气。旁边的杨叶后背出了一层汗,脸颊都红了。这咋办,小姑……小姑买这多布,那不是……那不是钱都花出去了?徐怀安也站直了身子,看向杨柳,声音都有些凝重:“丑丫头,你可别真是傻了吧?”她才没傻呢!这么便宜的粗棉布她不买她就是傻子。至少稍微处理,做成成衣再卖掉,那她的资产就能再增加不少。“客人,我库房可有三百多匹这染了色的布,你……你买了也没地方放,就是做衣服也花不了这多布……”罗掌柜劝说道。杨柳心里暗暗盘算着,一匹布是一百五十个铜板,十匹就是一两半银子,三百匹就是三十五两银子,这她倒是负担得起。“我有钱,都买了!”杨柳坚定应道。旁边的杨叶听到杨柳这话,眼前一黑,她赶忙扶着柜台,缓和了好一会儿,整个人才晕晕乎乎站稳了。罗掌柜连连摇头,这个丫头是真的疯了。就为了赌口气,就要买这多布?真是疯了。“真蠢!”徐怀安撇撇嘴,就念叨了这么一句。被他这么一骂,杨柳放了心,板起脸对着罗掌柜道:“你是不是不想卖?”这……他是不太想卖啊……这细棉布进价都是两百个铜板一匹了,就染色了要亏这多卖了吗?一抽见他的神色,杨柳这心里就直打鼓。看吧看吧,这罗掌柜果然不太舍得卖。“要是……要是掌柜……不卖……咱……咱就……就算了吧?”杨叶鼓足了勇气小声提醒道。这可是三十五两银子,他们昨儿卖方子的钱都要下去了。杨柳皱了眉头,不高兴地哼了一声:“这罗掌柜都没开口呢,咋就说他不想卖了?他是那样不讲诚信的人么?开了价还不卖?”罗掌柜:“……”这他还能说啥?不卖不就是不讲诚信了?听到她这话,徐怀安总算是回过味了,深深看向杨柳,这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他徐怀安竟然被这么个丫头给利用了?想到这儿,他攥紧了拳头,脸色“唰”一下拉了下来。“你这是要买三百匹?”罗掌柜再次问道。杨柳点头:“全买了。”罗掌柜:“那三十五两银子,你……能付得起?”说着,目光在杨柳身上的粗麻布衣服上扫了一眼,又看向旁边衣服上满是补丁的杨叶和阿松。“银票收吗?”杨柳说着,将手伸进怀里,从里面的口袋掏出一张纸,一下拍在了柜台上。罗掌柜拿起来一看,眼皮直跳。五十两!还是汇丰银号的银票……再次抬头,罗掌柜上下打量起了杨柳。“罗掌柜不用看了,这是她所有的家底了,银票也是真的。”徐怀安在一旁悠悠道。那罗掌柜“哦哦”了两声,喊了伙计就让他去搬布匹。杨柳抬手制止了他,问罗掌柜:“你们能帮我送到我家去不?”“这多布,当然可以,用我们铺子的马车给你送,你看成不?”罗掌柜商量着问道。杨柳点点头:“不过要晚上送,不能让我们村的人知道。”罗掌柜会意,点了头。又约定了一些细节,罗掌柜从柜台找了十五两银子给杨柳。杨柳又收回了怀里,拿了罗掌柜写的收据,这才带着阿松和腿软的杨叶离开了布庄。等几人走了,罗掌柜瞅着那张银票连着叹了两三口气。徐怀安靠着柜台斜着瞥了眼,不冷不热道:“已经染了色的布就没多大用了,能回点本也不错,拿着这钱再去进货,钱生钱可比那些布塞在库房好。”罗掌柜顿了下,抬头看向徐怀安,神色也放松了下来,连连点头:“是这个理,还是徐二公子想的透彻。”“不用客气。”徐怀安点了下头,站直了身子,出了布庄。他倒是要看看这丑丫头利用他来买这些布要干啥。等人都走了,罗掌柜瞅着手里的银票,心里放松下来,总觉得一块塞在心里多年的石头被搬走了。将银票收起来,他哼起了小曲。